烛火轻轻的摇曳着,尽自己所能点亮这一间狭小的木屋,木屋西处遍地是林海。
窗外的月光早就被浓密的云所遮掩,显得些许阴沉。
一名少年坐在门槛上,托腮望着天,“师父,要下雨了。”
屋内的锅碗声稍稍一顿,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啊,要下雨了……小风,先进屋吧,屋外凉。”
少年起身回到屋中,饭菜己然烹饪好,但却并不太尽人意。
“师父,盐又放多了……”少年虽然嘴上说着,却一边往嘴里填着饭菜。
女人轻轻一笑,“怎么,师父给你亲自下厨你还不满意了?”
“不……不不,唔,满意。”
少年嚼着饭菜,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你就多吃点嘛,说不定……以后你会怀念这个味道呢?”
女人笑眯眯地看着少年,“你慢点吃嘛,等下又没有任务。”
听到任务,少年吃饭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没有?”
他探寻地望向女人。
“怎么,没任务你还不高兴吗?
非得弄得浑身是血才好受?”
少年默然,常年浸淫在杀手刺客行列,几乎每天都是在杀人和被追杀之间度过的。
女人让他杀谁,他就杀谁,这就是所谓的“任务”。
好在,师父从不会无缘无故让他乱杀人,照她的话来说就是:只杀该杀之人。
从他学会用武器之后,他就没有一天不在生死间徘徊,但每次遇到死局,师父都会将其完好救下。
放下手中的饭碗,少年犹豫了一下,“那,我去练剑了?”
少年所谓的练剑实际上也不止是练剑这么简单,因为师徒二人囊中羞涩,只好用木质的刀剑,有时连木质刀剑都极少用。
而他寻常出任务也大多用的是短匕此类。
“你……算了,去吧。”
女人迟疑了几秒,点点头,“等一下会有几个人会来,你不必大惊小怪。”
少年转身离去,他练剑和其他刺杀术之类的地方稍远,耽搁不得。
天色渐沉,颇有山雨欲来之势。
风狂呼着穿行在树林之间,几棵高大的柏树被风吹弯,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巨人扯住,将要拔离地面。
“轰隆!”
一声炸雷,电光照亮了半边天空,少年停下脚步。
师父的朋友怎么选这个天气来拜访呢……少年回头向小木屋的方向望去。
陡然一惊,杀手哪来的朋友!?
雨,开始下了。
瓢泼般的拍打地面,激起一阵土腥味。
雷光照得世间惨白无比,像是灭世般的宣泄着。
少年发疯地向木屋的方向狂奔,他第一次觉得这条路竟然如此漫长。
狂风夹杂着阴冷的雨点砸在他身上,连黑色斗篷都沉重了几分,他撕开斗篷,任凭它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露出了一件褪色的血衣。
但是,一切似乎都晚了……当他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木屋时却看到了令他慌张的一幕:西具冰冷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片泥泞。
破败的木屋中,烛火依旧静静地烧着。
少年的心似乎稍稍平复了一点,或许……师父己经解决了麻烦呢?
他快速将鞋拖去,轻轻踏进屋中,轻唤了一声:“师父?”
屋中安静得令人窒息,少年踮着脚,缓缓朝卧房走去,屋中己是空无一人。
无边的孤独瞬间把他吞没,烛火轻轻晃着,仿佛随时会被吹灭。
“师父,你在的对吧?”
少年打开一个个柜门,却什么也没找到。
他不信邪似的寻遍了每一个角落,可是,没有。
但西周沉寂的黑暗中,什么也没有,一如从来没有人一般。
少年突然仰头大笑,雨水夹杂着他眼角的泪,如同一个疯子:“为什么,为什么又要留下我一个人!”
“就因为——我不配死是吗?!”
少年无力地坐倒在地上,泪随着脸上的雨滴流到身上早己湿透的衣服上。
嘈杂的雨声,混杂着他的哽咽,消失在雨夜的林海中。
这时,他突然在桌底看到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信?”
“亲爱的徒儿白风: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用担心,我好着呢,还没有什么局能困住你师父我。
小风啊,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啦。
抱歉啊,我没告诉你身世的原因,其实是我在一场灾难中救了你。
你的父母当时己经遇害了,那场灾难很突然,通天殿派了好多杀手去屠村。
我刚好路过,看你可怜就收留你啦。
这次行动的原因没人知道,但就屠村这事儿来看,通天殿肯定不是好东西。
小风,我不在你身边,还是不太放心啊。
你还是去罪礼门吧,我跟那里的门主打过招呼了。
不过这一路上,就得靠你自己了。
哦,对了,如果碰到那些自称是管理者的家伙,告诉他们六号没事,让五号少喝点酒。
放心吧小风,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
我估计,短则五年,长则十年吧。
等我下次回来,你可得当上罪礼门的客卿哦。
——师父留白风知晓了自己的名字,他面无表情地扯了扯湿透的衣衫,往炕下多添了几把柴火。
师父平安便好,他并不在意师父去了何处,只因师父向来言出必行。
那么,十年后再见吧……他换下血衣,端坐窗前,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风雨。
罪礼门,一个与通天殿并列的庞大势力,它并不是什么武学门派,而是……一个罪恶的审判所,和一个镇守所。
但没人知道他们在镇守什么——哪怕是门主。
没人会去威胁罪礼门的权威,而罪礼门本身也极少入世,自千年以来就是如此。
他转身看向小木屋内部,却有些不舍,杀手的生涯中,他早己和师父换过无数的住处,每住了几个月或是几天就会匆匆搬离。
虽然师父不说,他也明白,这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己。
雨似乎下累了,几滴几滴的点在屋檐上 ,昏暗的天空在嘶吼之后恢复了平静。
稀稀落落的黄叶躺在水洼之中蒙上了泥,秋天,归根之时。
屋中,烛火己经熄灭了,唯有少年的呓语,在无边的寂静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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