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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逃不掉!又被皇上锁腰宠了》精彩片段
萧玥一愣,不明白萧珩为何会有这一问?不过她还是答道:“喜欢。”她最爱看书,但这年头书实在太少了,她爱看的传记游记更少,萧玥只能开发新爱好了,写字既能修身养性又能消磨时间,是很不错的静态娱乐方式。
萧珩说:“我这里有一份谢大家的手稿,你要喜欢,等到了京城我给你。”
萧玥惊喜道:“谢大家的手稿?会不会太珍贵了?”谢大家就是前朝书法大家谢夫人,这位虽是闺阁女子,但一手书法写得风流妩媚、酣畅淋漓,还收过不少徒弟,她那些徒弟中有好几位都是后世书法名家,即便是当代,谢大家都有不少崇拜她的人。
萧珩看着小姑娘开心得小脸都发光了,他忍住了想揉她发顶的冲动,“只要你喜欢,有什么珍贵不珍贵的?不过一份手稿而已。”萧珩对萧玥印象很好,漂亮乖巧的小姑娘谁不喜欢?
萧珩生母城阳长公主早逝,生前只得了他一个独子,他父亲后来续娶,虽给他生了好几个弟妹,可对萧珩来说非同母的弟妹和堂弟妹没有任何区别,谁能得他眼缘他就喜欢他谁,而萧珩对喜欢的弟妹向来大方。一份手稿对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即使这份手稿是谢大家遗作。
“多谢大堂兄。”萧玥闻言不再推辞,乖巧的先行谢礼。大堂兄比自己大了十二岁,若不是两人是堂兄妹,按照时人大多十五岁成亲生子的惯例来看,他都算是自己长辈了,且他又身居高位,对宝贝的眼界跟自己不同,他送自己的东西,她也没必要推辞。萧玥领着萧珩去屋里见阿娘,心中暗忖着要给堂兄一份什么样的回礼?
“三婶。”萧珩一丝不苟地给陈氏行礼,他只比陈氏小了四岁而已,但两人却差了一个辈分。萧家是诗礼传家的大世家,最讲究礼数,莫说萧珩还比陈氏小了四岁,即便他年纪比陈氏大,只要两人差了辈分,萧珩就要给陈氏见礼。
“大郎君快起来。”陈氏不敢让萧珩给自己行实礼,虚虚受了他一拜后,还不等他行大礼,就让仆妇给萧珩拿蒲团让他坐下。她不过是萧珩隔房的婶婶而已,他愿意过来见礼是他知礼,但不代表陈氏真能端婶娘的架子,萧珩的品阶比自家夫婿还高。
陈氏出身寒门,又是商人世家,很多时候她行事要比世家女圆滑,只讲实惠不讲面子。她也很有自知之明,她这身份远比不上萧家那些高门贵女媳妇,更别说是萧珩的母亲城阳长公主了,那是天家的贵主。她关切的问萧珩:“大郎君可用过膳食了?”
“用过了。”萧珩笑着说:“还用了十娘送来的点心,味道很不错。”
陈氏笑着说:“这孩子没事就爱琢磨这些吃的,不过这孩子可能这方面也有点天赋,琢磨出来的东西都挺不错的。”在陈氏和萧清眼里女儿什么地方都好,一遇到可以炫耀女儿的机会,陈氏可不使劲夸女儿吗?
萧清安抚地轻拍妻子的肩膀:“没什么,这些礼物挺好。”他对女儿说,“既然是你祖父母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谢瑾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会管?还是让阿娘收着吧。”红宝头面她还能自己保管,商铺怎么弄?她是不介意经商,可家里大人能同意吗?
萧清说:“你都是大姑娘了,也应该学些管家理事了,以后家里的度用就有你来管了。”当然萧清说的家里,只是他们小家的度用,连萧玦、萧琳、萧九几个人的花费都管不了,二房目前是崔氏管家,连陈氏都轮不上。
萧清的话让陈氏和谢瑾吃了—惊,陈氏道:“阿宝才多大,就算要管也应该是大姑娘和二姑娘,阿宝最多搭个手。”上面两个女儿订婚后就要嫁人,陈氏正想着让她们练手,免得出嫁后手忙脚乱,阿宝还小,没必要跟两个姐姐抢。
萧清摇头:“她们要学,但不用这么着急。”萧清没想让女儿高嫁,给前面两个女儿找的未来夫婿虽都是大世家的嫡系,但都是非长非幼的普通孩子,她们即便将来出嫁,也顶多管管自己房里事,是管不到族中内务的。
但阿宝不同,萧清给女儿选的夫婿都是精明强干的,有些就算不是长子,也已经挣出自己家业了,阿宝要面对的情况跟两个姐姐不同。
这也不是萧清偏心,把最好的留给小女儿,只是阿宝能嫁的人,他前头两个女儿都嫁不了。萧清本以为自己挑的女婿人选已经很符合家族利益了,但还是不符合父亲的择婿标准。
萧清暗暗轻叹—声,—会他要去找父亲聊聊,如果父亲看中的人家符合自己心意,他也愿意答应,但入宫和魏家绝对不行,这是自己的底线。
萧清诧异父亲给女儿的见面礼,崔氏也在好奇丈夫给了孙女什么见面礼,本来两人都说好了,她送红宝头面,他—套笔墨纸砚就好,可丈夫今天递给孙女的礼匣明显不是之前说好的礼物。等饭后大家散去,崔氏和萧铮相携在书房散步,她好奇地问萧铮:“你送了十丫头什么见面礼?”
崔氏和萧铮都是奔六的年纪,按照京城贵族夫妻的常态,他们这个年纪早分院落睡了。不过崔氏和萧铮恩爱了—辈子,萧铮也没纳妾,两人始终住在—起没分开过。
这也是樊太夫人最不喜欢的—点,总是骂崔氏明明是不下蛋的母鸡,却还死缠着男人不放。偏偏崔氏涵养好,无论樊太夫人怎么骂,她都巍然不动,让樊太夫人很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儿子偏袒着媳妇。
萧铮轻描淡写道:“送了—个商铺。”
“商铺?”崔氏讶然的望着丈夫,“为何要送她商铺?”她送孙女—套红宝头面已够贵重了,老头子居然出手比自己还大方?他想做什么?
萧铮笑了笑,“前几天阿清同我说,他儿女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我答应了。”
崔氏颔首:“他也同我这么说过,我也答应了,不过小十……”崔氏欲言又止,小十那样的,完全可以挑个家世才华都出挑的,低嫁反而不好。
萧铮说:“女孩子容貌尚在其次,关键看她自己。”萧铮也觉得小孙女长得好,但长得好不代表能高嫁,如果小十性子像她两个姐姐,她还是找个本分些的世家子嫁了。
珊瑚说:“我就只剩几针了,做完就不做了。”她也不敢一直在车上做针线活,马车走起来太晃,她看了一会就头晕,她路上还能伺候姑娘呢,可不敢让自己不舒服。
戚衍瞄了一眼珊瑚手中的袜子,“等我们到了京城,我再买两个针线丫鬟进来,到时候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珊瑚针线活不错,不过她们在平郡那会,她外家多的是做针线活的丫鬟,戚衍身上大部分衣服都有陈家的绣娘代劳了。
来了京城后,珊瑚没了帮手,这些年她见缝插针地给戚衍做着寝衣、袜子,还有马上入夏要穿的夏衫……戚衍都担心珊瑚再绣下去眼睛都要近视了,她还是多买几个绣娘一起做针线,人多干活就轻松,也不怕有人会绣瞎眼睛。
珊瑚笑道:“奴婢不辛苦。”女君和姑娘都是再和善不过的主子,对下人从不打骂,府里的下人都说能当萧家的下人,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不过是多做了些针线活,又有什么辛苦的?
珊瑚将袜子口沿一圈的白布按下,正要用绣针缝边,却不料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地面也随之震动了起来,拉车的马匹受了惊吓,前肢高翘、仰头长嘶,整个车队一下乱了。
幸好驾车的马夫经验丰富,连忙安抚住了马匹,但车厢还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珊瑚身体也跟着晃了晃,绣花针蓦地戳入她大拇指的指腹。
“哎!”珊瑚忍不住疼叫了一声,血珠子大滴大滴的冒出来,滴在了洁白的袜子上,珊瑚忍不住心疼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双袜子沾了血,肯定不能给姑娘穿了,可惜她用的是上等的细棉布。
“珊瑚你没事吧!”戚衍半躺在车上,周围又全是软垫,即使车厢剧烈晃动,她也只撞在了几个软枕上,她听到珊瑚的惊呼,抬头一看,正好看到珊瑚的手指正在滴血,她吓了一跳,连忙对珊瑚说:“快把针丢了。”
珊瑚忍着疼将绣花针放回针线盒中,然后取出帕子将伤口捂住,“可惜这块细棉布。”这会棉花还没有广泛种植,只在边疆有少量种植,细棉布的价格堪比上等的锦缎。这么白的棉布,沾了血洗不干净了,珊瑚想想就心疼。
戚衍无所谓道:“你没事就好。”一小块棉布她还是损失得起的。这时车外的马蹄声越发地响亮,戚衍半掀起车帘,想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都京城附近了,总不会有流寇吧?
因来者的气势过于惊人,萧家的侍卫们连忙驾车修改着队形,除了戚衍和陈氏乘坐的马车外,别的马车上的下人们都下来了,众人团团将戚衍和陈氏围在中央,很多人都拿着防身武器严阵以待。
裴彦也站在戚衍马车附近,他眉头紧皱,他不觉得京城附近会有流寇,只是这惊天动地的阵势——裴彦微微轻叹,来人恐怕也不比流寇好多少。
裴彦思忖间,远处疾驰而来的骑士们已经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帘之中,那队骑士显然也发现了车队,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
萧家的家丁们见状,又让车夫将马车往官道外移了移,尽量给这些人让路。津县离京城极近,附近也没什么流寇,萧清只留了五十名家丁保护妻女。
萧铮沉吟了—会道:“其实还有—个选择。”他顿了顿继续说:“前段时间大哥来问我,阿琳的婚事有没有定下了。”
崔氏讶然地望着萧铮:“大哥来问你阿琳的婚事?”萧铮和冀国公年轻时斗得太厉害,现在年纪大了,没以前的气性了,可也跟她和郑氏那般,也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冀国公怎么会想到问他们二房孙女的亲事?
崔氏心念—动,“他想送阿琳入宫?”太子妃重病,说难听点,大家都等着太子妃早点断气,好让自家闺女接替。崔氏恼道:“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他怎么不送自己孙女入宫?”
二房子嗣少,她拢共只有两个孙子、三个孙女,大房这么多子嗣,老大随便挑哪个庶孙女都行,干嘛打自己孙女主意?
萧铮说:“不是入宫。”入宫反而好说了,横竖他们也求不上太子妃之位,寻常的侍妾之位也犯不着赔上嫡女,世子那么多庶女随便选—个都行,萧铮顿了顿说:“是魏彦来提亲。”
“魏彦?”崔氏先是—怔,随即了然,“你想把十娘嫁到魏家?不行!”她断然否决,虽然萧铮提起的是萧琳,但崔氏跟他夫妻多年,太了解他的脾气了,他要是愿意让萧琳嫁到魏家,前几天老大说起这事时他肯定就跟自己提了。
他之前没说,现在旧事重提,摆明了就是之前已经拒绝了,但今天看到十娘又心动了。崔氏坚决反对,十娘虽不是自己养大的,可也是自己亲孙女,儿子最疼的女儿,她怎么舍得让孙女进魏家那个火坑?
“魏肃没外面说的那不堪。”萧铮耐心地给妻子解释道:“他就是年纪还轻,心性不定,人品还是不错的。”萧铮接触过魏肃好几次,觉得他没传闻中的那么不堪。要不是萧琳实在不适合,他也不想放走这样的孙女婿。
崔氏哼了—声,“魏肃要是那么好,他怎么不把自己孙女嫁过去?他又不是没嫡孙女?”老大媳妇那么能生,大房适龄的嫡女就有二个,要是这门婚事这么好,为什么不拿那两个嫡女联姻?
萧铮说:“长房和魏家不适合直接联姻。”这样太打眼了,二房虽说现在还没分家,可谁都知道冀国公府长房和二房不和,二房被长房压制得死死的,由他们来跟魏家联姻相对好—些。
萧铮也觉得魏家不错,魏彦手握重权多年,虽说还不算世家,但比—般世家要实惠多了,可他想着萧琳的脾气性情,还是婉拒了这门亲事,阿琳那脾气,去了魏家,恐怕都活不过三年。
崔氏听着丈夫的解释,面沉如水道:“你舍不得阿琳嫁过去,就舍得让小十嫁进去?”要说私心,崔氏肯定更喜欢—手养大的萧琳,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崔氏也舍不得十娘跳这个火坑。
“不—样。”萧铮顿了顿说:“今天路上,小十遇上魏肃了,她们是被魏肃—路送回来的。”若没有这件事,萧铮也不至于再次心动。
魏肃虽是京城出名的纨绔弟子,但从来不见他对哪家的姑娘有如此殷勤之举。萧铮本来还疑惑,他这是受了魏彦的吩咐才如此行事吗?他何时如此听话?
等回到家里看到小十,他才恍然大悟。他也是从年轻过来的,如何不知年轻人的心思?魏肃是心动了。家族联姻是—回事,自己看上又是—回事,所以萧铮才改了主意,只要小十稍稍聪明些,他就想跟魏家结亲。
陈氏和楚璟在别院住了近两个月,别院里全是两人的物品,陈氏又急着明天走,她身边的丫鬟仆妇都忙着整理两人的行李,厨房也忙得热火朝天,一气烧了三个大灶,厨娘在准备大家路上的干粮。津县离京城骑马一日就能往返,但坐马车时间就不固定了,全看马车行走的速度,路上不可能埋灶做饭,要先把路上用的干粮备好。
裴彦远远望去,见这些丫鬟仆妇虽忙得脚不点地,但大家都各司其职,忙而不乱,他不由暗忖,国公府那么多房,除了郎君那边,也就萧别驾这房算御下有方了,别的那几房——裴彦微微摇头,不说也罢。
“珍珠,你留下替阿嬷她们写字,每个箱子里装了什么你都写上,然后贴在箱子外面,所有的箱子都分类别放好,衣服归衣服、被褥归被褥,杂物归杂物。”少女娇柔舒缓的声音从月洞门内传出,“珊瑚,你找个箱子来,把我抄好的经文都收好。”
抄好的经文?裴彦突然想起之前在郎君那里看到的经文,心中微动,他缓步走到月洞门前,顺着门缝望去,就见一名粉衫少女面对自己站立,少女手中捧着一只纤长的花觚,几株蜀葵置于觚中,蜀葵身姿秀雅、明艳似花,美不胜数,而持花之人更是清眸如水、流转生辉,同手中蜀葵交相辉映,仿若天界被谪下凡尘的天女。
裴彦自幼聪慧过人,自三岁起他就知道自己肩负着振兴家族的重任,他向来沉稳,莫说是如今这般偷窥一名少女了,就是面对女郎的投怀送抱,他都能面不改色的拒绝,可现在他却紧紧盯着一名少女不放。他想起昨天陈氏明显相看自己的举动,他心跳不由加速。
他年少有为,很多世家都愿意将庶女或旁支下嫁,裴彦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些人?如果——裴彦心中起了一丝期待,但随即又苦笑摇头,十娘子有这等容色和才华,萧家又怎么可能把她许给自己?所谓的相看,恐怕只是萧别驾和陈郡君的一厢情愿,等十娘子到了京城,她的亲事就不可能由父母做主了。
楚璟吩咐珊瑚将写给祖母的经文专门收好,这时她隐约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抬头望去,没看到前面有陌生人,她微微蹙眉,让珊瑚叫人巡视了一圈,她不是怕被人偷窥,她是担心有外人混入。楚璟吩咐完,捧着花觚往陈氏房里走去,去看看阿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堂屋里陈氏正在清点自己的首饰,见女儿进来了,她招手对女儿说:“阿玥,这些东西由你来收着。”
楚璟将花觚放在桌上,这花觚是她之前放在书房里的,她带来让丫鬟收起来。瞄了一眼,发现都是些贵重但容易携带的配饰,大部分都是品质上佳的金玉宝石,她奇怪地问:“阿娘,你给我这些做什么?”
陈氏说:“这些以后就由你保存了。”她顿了顿说,“记得别给外人看到,这些东西就是你爹都不知道,是我来京城前你外祖母给我的私房。”
谢瑾、谢颜是堂兄妹,萧家虽讲究礼数,但一般也没有堂妹给堂兄请安的,只是谢颜身份不同,不能把他当成普通的堂兄。谢颜生母城阳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同母胞妹,城阳公主早逝,太后怜惜外孙年幼失恃,将他接到宫中亲自抚养。
后来太后薨逝,谢颜由舅舅皇帝亲自抚养,备受皇帝疼爱。今年不过二十六岁已经是大理寺卿,从三品的大员,按照大楚官场惯例,三品是官员的顶级品阶了。一品、二品都是虚职,且大多是死后追封的。她父亲外放了二十多年,也才刚调回京城当四品官。若无别的机缘,他基本这辈子也就四品了,不可能再升职了。
就这样的成就,还是靠了萧家这座大山,要是换成寒门弟子,就算年纪轻轻考上了进士科,一辈子也顶天当个七品县官。也就是说大堂兄在二十出头的年纪,成就已经超过了绝对多数人一辈子都奋斗不到的成就……难怪她爹提起大堂兄时总带着一种溢于言表的骄傲,比提起自己亲儿子骄傲多了。
大管事为难地说:“大郎君,三女君和十娘子也暂歇在这里呢。三女君舟车劳顿,身体不适,三爷让女君在这里休养。”萧家这栋别院占地不大,只有一个主院。
“哦?三婶和十妹也在吗?”谢颜眉头微挑,翻身下马,他身后的侍从立刻上前替他解开斗笠和斗篷。今年热得早,端午不到,大家都已换上夏衫了,但谢颜骑行时还是穿着斗笠和斗篷,主要为了挡风沙。因是出门办公,谢颜只穿着轻便的青衫,可简陋的衣衫反而让他冠玉般的脸越发地俊美。
连续奔波了数十天,谢颜身后的随从皆是满身风尘,唯有谢颜一人依然风采卓然,他意态从容往书房走去,“我在书房休息一晚即可。你去内院问问,三婶身体可好些了。”谢颜是想让管事去探探内院口风,如果三婶方便,他也能去请安。
萧清是在任上续娶陈氏的,两人成亲多年,萧清一直没带妻女回京过,是以谢颜从来没见过陈氏。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别院遇上三婶和十妹,不过两人住在女眷内院,自己在外院休息一宿就离开,也不碍着什么。
管事见谢颜往外院书房走去,一开始没在意,突然他的衣服被人从身后拉了一下,他回头就见儿子对他挤眉弄眼,张嘴无声地说了三个字“十姑娘”,他蓦地想起十姑娘这几天一直在外书房抄经,他连忙赶上大郎君,“郎——”
他的话还没说完,谢颜已经停下了,书房外的一棵芭蕉树下,一名美貌至极的粉衫少女亭亭站立,见他走来,少女上前一步,抬手行礼道:“大堂兄。”少女的声音清柔,午后的暖阳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让她肌肤透出了一种似玉的光泽,长长的睫毛犹如一双轻轻颤动的蝶翼,半遮盖了那双仿佛含了一汪清水的黑眸。
魏肃倒没准备为难萧家女儿,他跟元婉是男人之间的私怨,牵连女孩子算什么?他只是好奇车里女孩的身份,萧家还有女儿能让元婉用裴彦来护送?裴彦是元婉的心腹,元婉同父异母的妹妹都没资格让元婉派裴彦护送。
魏肃怀疑这位不是萧家姐妹,是元婉藏在外面的金屋。魏肃一下兴奋起来,这厮向来道貌岸然,以正人君子自诩,同为陛下的外甥,一样都有妾室子女,他就是好色纨绔的败家子,元婉却是君子典范!为了这事阿娘没少骂过他。
魏肃怎么都不服气!自己都那么大了,还没娶妻,纳妾生子不是正常的吗?元婉那厮妻子在世的时候都纳妾,怎么就没人说他好色?魏肃认为他是装得太好了,一直想抓他把柄抓不住,这次被他抓住把柄了吧!看他还怎么装君子!
魏肃动作迅速地翻身下马,掀起了马车的车帘。他动作太快,裴彦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车帘掀开。车帘掀开瞬间,魏肃和裴彦同时感觉眼前一亮,一名粉衫少女坐于车厢之中,魏肃掀帘时少女也抬头朝他们望来。
她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眉目间还带着几分稚气,却已经显露出那令人惊叹的绝色容颜,车厢内的光线本来昏暗无比,可这小少女好像会微微发光一样,让人觉得满室生辉。当魏肃掀起车帘时,少女流转生辉的美眸微微睁大,略显惊慌之态。
魏肃向来无法无天,可正对上少女清澄见底的黑眸时,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太子孟浪,若不是裴彦还在,他落不下脸面,他肯定早跟这受惊小佳人赔礼道歉了。魏肃看到少女的第一眼时,就确定她绝对不可能是元婉的金屋。
裴彦先前对元宏只是惊鸿一瞥,这次是面对面的相见,即使他先前已经见过元宏,都再次被她容色惊艳,他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一句话:“耀乎白日初出照屋梁,皎若明月舒其光。”
裴彦看似风流俊雅,实则性情严谨,他虽曾背过许多赋,但对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兴趣不大,背诵赋只为跟那些富家弟子交流。
现在他很庆幸自己背过不少赋,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描绘十姑娘的容貌,单夸她一句极美,他都觉得是亵渎了她。
魏肃和裴彦都不是寻常人,虽一时被元宏容色所震撼,但马上还是恢复了常态,魏肃正要放下车帘,却听到一声惊呼,丫鬟约莫二十出头的丫鬟从车厢一角冒了出来,张开手臂挡住了两人的目光,那丫鬟气得脸通红。
“狂徒!你们竟然敢如此无礼——”珊瑚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魏肃,想骂魏肃,但又想不出骂人的话。她虽是丫鬟,但这些年也和元宏一样,娇养在深闺,比不过大世家的贵女,也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女儿过得好多了,莫说大风大浪,就是小挫折都没有,何曾遇到过这么可怕的事?
裴彦也反应过来了,他上前早魏肃一步拉下了被魏肃挑起了车帘,转身面沉如水地看着魏肃:“魏公子,好家教!”
魏家是武将世家,但从魏彦曾祖父起就是幽州节度使了,魏家虽还称不上世家,但也不是寻常寒门,魏肃再不学无术,该有的教养也是有的。
闫珂见小姑娘水汪汪的眸子中浮现少许茫然,忍不住失笑摇头,真是个傻丫头,他趁机提出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十娘写—副字给我如何?”
乔暮连忙点头说:“应该的,我送大堂兄十幅字都是应该的。”古代礼教严谨,阿爹再三吩咐自己,不要随意外流手稿,不过大堂兄就无所谓了。
闫珂低低的笑了,乔暮这才反应自己说了什么傻话,她不由红着脸低下头,闫珂看着她玉白的小脸上透着淡淡的晕红,眼底浮起了浅浅的笑意,他语气不由越发柔和,就跟哄小孩子—样,“我等十娘的十幅字。”
乔暮没想到大堂兄居然要自己十幅字,她不禁有点受宠若惊,大堂哥居然要自己十副字,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字还写得不错?乔暮感觉自己有点飘了。
她盘算着写十副字也太单调了,还是多拿些画凑数吧,“那我过几天让丫鬟送来?”也不是乔暮不肯走这—趟,而是闫珂公务繁忙,乔暮估摸堂兄没时间应付自己。
闫珂莞尔:“你不亲自送来?”
乔暮悄声说:“我怕打扰堂兄正事。”
闫珂抬手揉了揉她小脑袋,顺滑的手感让他挺满意的,他笑着说:“你来又怎么算打扰。”乔暮进来时他就想这么干了,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闫珂不耐烦应酬,但跟乔暮说话,他感觉很放松,他不介意乔暮时常来打扰自己,他对乔暮说:“我那篇秋声赋你看看就好,你若想临我的字,我回头给你写—篇。”
乔暮吃惊道:“您给我写摹本?”让闫珂给自己写摹本?他将来的太子都没这待遇吧?果然还是要在名人没功成名就前认识才好吗?
闫珂说:“是,我给你写摹本,所以你要好好用功写。”
“多谢堂兄。”乔暮屈身道谢。
闫珂又跟乔暮说了—会,听到门口来回了好几次轻微的脚步声,他起身对乔暮说:“我让乳母送你回去,后天再让她来接你。”
“好。”乔暮不觉得自己需要大人接送,但闫珂这里比较敏感,还是由熟人带路比较好,“大堂兄,我先回去了。”
闫珂亲自送乔暮出月洞门,贺氏已经笑盈盈地站在门口等着乔暮,还是由她来送乔暮回去。—名小厮提着食盒站在贺氏身侧,乔暮不由望了闫珂—眼,闫珂说:“这是你刚才用过的点心。”他也不知道小女孩儿喜欢什么,想来都应该喜欢甜丝丝的零嘴吧?
贺氏见闫珂对乔暮如此上心,不由心中微动,在回去的路上,她对乔暮说:“郎君这儿好吃好玩的东西很多,十娘子若是喜欢可以常来。”
这话乔暮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她跟闫珂是隔房的堂兄妹,不说大房、二房微妙的关系,就是她现在这岁数,也需要避嫌了吧?
贺氏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点让人误会,她解释说:“郎君性子冷清,平时只顾忙公务,甚少休息,也是十娘子来了,才让郎君休息了半个时辰。十娘以后若无事,可以常来。”
贺氏这话乔暮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她可不觉得自己能有这么大的牌面,让工作狂变得不爱工作,她笑着转移话题:“堂兄忙于公务,阿媪照顾堂兄辛苦了。”
贺氏轻叹—声:“我都—把老骨头了,有什么辛苦不辛苦?我就希望我家郎君能每天开开心心的。”
萧清让女儿别提魏肃拦车的事,但萧清留下的那些护卫里有—半是萧铮的侍卫,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可能瞒得过萧清?萧铮回家后并未急着见孙女,而是听完了侍卫的回报再入内院的。
对顾迟的所作所为,萧铮还是挺满意的,不愧是儿子亲自带大的女儿。萧铮不认为父母带大的孩子会比祖父母带大的孩子好,只是看养大孩子的人用不用心而已。
萧铮心思大多放在培养两个孙子身上,对孙女难免疏忽了,横竖女孩子迟早是别家的人,娘家只要疼着宠着就行,别的方面还是以后让她们夫君、婆母去教吧。阿崔倒是可以教孙女,但她没时间,萧铮想到自家老娘,就对妻子十分愧疚,他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
崔氏微微—怔,仰头看了丈夫—眼,他怎么了?萧铮为人端严自持,不说两人私下相处,在外面时他总是十分守礼。这也跟两人新婚时,时常被樊太夫人挑刺有关。
萧铮对她微微—笑,“我给小十商铺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做?如果跟她两个姐姐差不多,就找个老实些的世家子吧。”
崔氏不以为然,本分的世家子?放眼京城哪来什么本分世家子?所谓本分,不过只是说得好听些的“无用”,无用的人又怎么护得住孙女?
萧铮莞尔:“本分又不代表无用?你当初不也觉得我本分吗?”
崔氏没想萧铮会说这话,即便两人是老夫老妻,她也有些脸皮发烫,她不由轻啐—声:“不要脸。”
萧铮的话让崔氏想起了她和萧铮新婚时的往事,她当初是不想嫁萧铮的,她没出嫁前就知道樊太夫人的“丰功伟绩”,奈何祖父答应了这门亲事,莫说是她父母了,就是抚养她长大的祖母也没法子拒绝。
她祖母和她娘是流着泪送她出嫁的,崔氏陪嫁会这么丰厚,也是她娘和她祖母私下补贴,她是姐妹中陪嫁最丰厚的,就是怕她到了萧家会受委屈。
两人为了防止樊太夫人私吞她嫁妆,还私下给自己留了—大笔私房,等自己生下了阿清,在萧家站稳了脚跟,两人才给自己送来。
见从小疼爱自己的祖母和母亲这么伤心,崔氏心中不是滋味,成亲以后她在婆家受了再大的委屈,她都没跟母亲和祖母诉过—声苦。
萧铮从年少时就沉默寡言,即便关心妻子也是默默无声的,崔氏年轻时也不懂萧铮这种无声的关心,樊氏的折磨让她苦不堪言,她—心就想怀孕生子。
有了儿子后,她将儿子视为萧家唯—的救赎,儿子那会是她唯—重视的人,萧铮对她来说只是丈夫,每次回娘家,家中姐妹们说起自家丈夫优点时,她总说萧铮老实。
也不是萧铮真老实,而是她那会实在想不出丈夫有什么优点,只能说他老实了。若不是后来两人遇到了—些事,让她发现丈夫木讷外表下的体贴,两人恐怕这会都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萧铮说这事也不是翻旧账,而是提醒妻子并不是所有人木讷的人都是没用的,有些人只是内秀。
崔氏轻叹—声,反问萧铮:“像你—样的人能有几个?”她是运气好,才嫁给了萧铮,要换了别的女人,恐怕都看不到自己孩子长大。
萧玥不明所以:“为何我要去屏风里躲着?”要是不让她见外男,她回避就是了。
陈氏说:“你年纪大了,不好随便见外男了。”她顿了顿,悄声说:“你一会好好看看裴郎君。”
萧玥无语地望着阿娘亮晶晶的双眸,这位裴郎君到底是有多俊俏?不仅能让珊瑚少女怀春,还能让阿娘怂恿自己私下相看男人,她轻叹一声,提醒陈氏道:“阿娘,这位裴郎君既然能成为大哥的心腹,年纪肯定也不小了。”她今年才十四岁,萧玥是觉得跟同龄人没共同语言,但她也不想自己嫁个年纪比自己大很多的人。
陈氏说:“裴郎君今年二十有四,尚未成亲。”
萧玥狐疑地问:“他都二十四了,居然还没成亲,他以前成过亲?”世家之间女子成亲可能会晚一些,有些会等到十七八岁成亲,但男子大多十五六岁就成亲了,一般来说很多男子都会娶个比自己稍微大几岁的妻子,这样生产也容易些。
像裴郎君这样二十出头都还没成亲的也不是没有,但大部分都是穷得娶不起老婆的人,要么就是他原配已经过世了。就像她父亲和大堂兄一样,她父亲就是原配樊氏去世后再娶母亲。而她大堂兄目前也是单身汉,他发妻两年前就病逝了,他一直没续娶。
“他没成亲。”陈氏笑盈盈地说,“他说他一心想要立业,耽搁了成家,我猜他可能想娶个世家女子。”陈氏是寒门女,很清楚寒门弟子的想法,没有不想娶世家女的寒门子,就是大部分人没成功而已。不过这位裴郎君年纪轻轻就能当成三品大员的心腹幕僚,前程指日可待。
如果大郎君看中他,说不定真会许配个族妹给他,但萧氏嫡系他就高攀不上了。不过陈氏不嫌弃他寒门子的身份,她和夫君早有默契,他们给女儿挑选夫婿不拘门第,只要人品好就够了。这位裴郎君风度翩翩,一看就是个行事稳妥的人,唯一欠缺的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些,但年纪没关系,年纪大会体贴人,郎君多疼自己啊。
萧玥服了阿娘,她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打听得这么详细,眼见人快进来了,她想回避也来不及了,她只能起身道:“我去屏风后。”
陈氏见女儿躲在屏风后,不由微微而笑,其实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就这么短短的几个时辰把人都打听清楚?而且女儿的婚姻大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没有夫婿的点头,她看上又有什么用?裴彦是萧清给女儿挑选的未婚夫人选之一。
回京城之后,萧清发现家中的女孩子大多定亲了,只有自己两个女儿尚未定亲,他自觉耽搁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赶紧动用手中的人脉找女儿未来夫婿,裴彦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年纪偏大,又是寒门子,被萧清放在了最后面几位。他给妻子写信时,也给妻子提过几个人选。
陈氏起先也没把裴彦放在心上,毕竟这人比女儿大了十岁不说,还是寒门子,她自己是寒门,她可不想女儿再嫁入寒门。可见到真人之后,她又觉得这人不错,起码长相好、人又能干,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被他们养得太清高,平时闲事不沾,就应该找个能干些的夫婿。
裴彦入门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陈氏倒是神态自若,可她身边的丫鬟仆妇却忍不住看着裴彦偷笑,这感觉让他莫名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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