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抖动我的腿,就在这时,我看到白布下男人的胳膊,胳膊上竟然长着灰色的毛,毛上布满了刚出生肉红色的小老鼠,还没有睁眼,一个个密密麻麻,随着我的挣扎,抖动着身子。
我吓得更是拼了命的挣扎,大声的喊叫,可是怎么喊都喊不出声。
突然,那些肉红色的小老鼠爬了上来,渐渐布满我的双脚,越来越多……
我猛得睁开了眼睛,大汗淋漓,周围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
刚才我睡着了,原来是个梦,还好只是个梦,我长舒一口,擦了擦汗。看到白雪不在我身边,她去哪了,会不会回家了?我跌跌撞撞回到村里。
还没进家,就听到一阵呼喊声,我家门口围了好多人,这些人有的捂着嘴小声议论,有的张望着想往屋里看,可就是没有敢进去的。
看到我回来了,自动让出一条路,我开门进了里屋,就见炕上的被子褥子,都被撕得粉碎,地下满是摔碎的东西,家里不像样子了,只见后妈披散着头发,像疯了一样四处乱摔,乱咬东西。
她胸前有两个爪印一样的血窟窿赫然在目,这两个窟窿穿过肉和骨头,都能看到里面的心脏蹦蹦直跳。
血顺着那两个窟窿,咕噜咕噜往外流,把她整个身子都染红了。
这是怎么了?我吓得站在那不敢动。
她的脸上露出惊恐、痛苦的表情,看到家里没有东西可咬可摔,就用嘴咬自己的胳膊、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还不时“汪汪”叫几声。
胳膊上是一排排牙印,头发被一绺绺拽下来,连同拽下来的还有血淋淋的头皮。整个头上都快没头发了,可她还是不停手,现在她就像一个血淋淋的僵尸,和之前描眉画眼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爸看我站在那,大喊:“小光,快和我一起拉住她。”
我刚要上前,突然“咣当”一声她倒在地上,身体直打颤,瞪大眼睛不断的喊:“埋了我,一刻也别停,现在就埋了我,埋了我……”
说完就口吐白沫,又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后妈死了。
我爸“嗷”的大喊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痛哭,我看到后妈身上瞬间像被抽干了血,脸色铁青,身体冰凉,还有一股恶臭味。
人刚死,怎么这么快就冰凉发臭了?
外面的人听到我爸的喊声都进来了,我本家的叔叔婶婶也来了,他们看到地上一摊血水和后妈的死状都吓了一大跳,五婶撞着胆子在地下捡了一块布盖在她脸上。
本家这些叔叔,我爸是老三,五叔家和我们走得最近。
五叔问我爸:“三哥,这人怎么突然就疯了,还死得这么惨?”
这时我爸瞪着通红的眼珠,看着我愤怒的问:“你那条狗呢,你妈一直好好的,为什么被狗抓伤后,就像发了疯一样,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扯到白雪身上了?我还奇怪呢,怎么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说:“关她什么事,她就是条狗,而且一直和我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那现在在哪?是条狗?我看她不是一般的畜生,你爷爷当年从外面捡回来,我就看她不顺眼。她和你一样大,按狗的年纪都快死了,她怎么越活越欢实?她就是条祸害。你后妈身上的这两个血窟窿,分明就是她的爪印。”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人群中又是一阵议论,我心中一慌,一直以来她都是和我形影不离,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白雪一直恨她虐待我,想想后妈死前的样子,就像发了疯的疯狗一般,还有她胸前的血窟窿,那爪印确实像狗的。
不,我不想相信,就算她恨后妈,也不可能杀她。
“三哥,人现在怎么办?按规矩,要在家停尸三天,拆门板吧!”五叔问我爸。
我爸这才把眼睛从我身上移开,哑着嗓子说:“现在就埋了,这是翠红临死前交代的,她一直爱漂亮,肯定不想被人看到她这幅模样,咱们尽快让她入土为安吧。”
我爸这十几年来一直对她的话惟命是从,最后这件事,肯定也会听她的。
听了他的话,本家人就开始忙活起来,搬尸体的时候,我闻到后妈身上那股恶臭味越来越大。
可是看到帮着她梳洗打扮的那些女人,一个个却很正常,难道她们闻不到吗?我试探着问五婶:“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恶臭味?”
五婶瞪了我一眼说:“小光,你胡说什么,哪有什么味?我可告诉你,你后妈是白雪害死的,她没儿没女,你要给她打幡摔盆。”
怎么就认定白雪是凶手了?我亲妈我还没给她打幡摔盆呢,凭什么给一个从小虐待我的人干这些?
不过,看到我爸痛不欲生的样子,我还是点头答应了,毕竟死者为大。
大杆号的哀乐一起,丧葬开始了,黑木棺材停在院子中间,一阵嘤嘤的哭声,白色的纸钱散的满天都是。村里掌事的指挥着我摔盆,按死者的性别,男左女右,我右手接盆,举过头顶。
突然刮来一阵阴风,院子里的人都被吹迷了眼,我揉着眼睛,突然看到了坟前梦里那个披麻戴孝的男人。
他在后妈的黑木棺材旁,瞪着阴森森的眼睛看着我,还时不时用手摆弄着他嘴角的几颗胡须。
我又看到他手上密密麻麻肉红色没毛的小老鼠,它们睁眼了,都瞪着血红色的眼睛,伸着头,张着嘴,随时准备要往我身上爬,我吓得“哇”的一声。
盆掉在地下,不过没有碎。
我揉了揉眼睛,棺材旁的男人突然不见了,村里人小声的议论纷纷,我爸瞪了我一眼,抬棺的男人忙上来,把地下的盆用脚踩了个粉碎。
这盆也叫“阴阳盆”,取其碎碎平安、岁岁平安之意,盆摔得又碎又响,可以为死者活人挡灾。还没喊“摔盆”,盆就掉下来了,还没有碎,这是非常不吉利的。而且摔过一次,就不能摔第二次,只能由抬棺之人踩碎。
就听掌事的大喊一声“起灵”,五婶把我推到最前面打幡,这幡是招魂幡,是让死者的魂魄得以安息,她在我耳边小声说:“你老实点,不要再出乱子了。”
是我不老实吗?明明是刚才……
埋葬了后妈,眼看天就要黑了,大家在坟前哭了一会,拉起我爸就回来了,一天没有看到白雪,我心里有些担心她。
回到家里,先到我们住的狗窝看了,可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又围着院子、家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她的任何踪影。
“小光,你干什么呢?是不是在找那条狗,我告诉你,本家的人都说,你妈就是她害死的。我告诉你,以后离她远点,别让我再看到她,再看到,我就剥她的皮抽她的筋。”我爸说完就摔门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