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月，去将阿姐的药端来。”
沈侏年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盒子，盒子还未打开、一股甜腻的香味就弥漫在整个殿中。
“这是我从杏花斋带回来的蜜饯果子、里面还加了桂花酿，可好吃了。”
杏花斋、盛京有名的糕点铺子，几十年的老字号、价格实惠。每日排队购买的人上至皇家贵胄、下至平民百姓。
沈家姐妹也犹爱吃这家铺子的蜜饯果子。
“阿姐喝完药、吃个蜜饯果子就不苦了。”沈侏年捧着青花瓷药碗、舀起一勺送到沈皇后嘴边：“不冷不热，刚刚好。”
沈皇后摇头、接过药碗，捏住鼻子一饮而尽，擦擦嘴角的药渍、皱紧了眉头：“一口一口的喝也太苦了，早喝完早解脱。”
沈侏年塞了个蜜饯在她嘴里，掩嘴偷笑：“阿姐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害怕喝药、真是羞羞脸……”
“你还好意思说我。也不知道是谁，每次喝完药、哭着喊着求母亲去买杏花斋的蜜饯果子。”也只有沈侏年在的时候，沈皇后才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姿态。
“阿姐……”被阿姐在陛下面前揭了短，沈侏年羞涩的靠在沈皇后怀里。
萧冀的思绪也渐渐飞远，他仿佛看见了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抱着母亲撒娇的样子，他想、一定同瑶瑶抱着自己撒娇的样子一样。
想着想着，萧冀喉咙里发出愉悦的闷笑。
沈皇后愣了一瞬，成亲五载、她还从未听见陛下发出过如此愉悦的笑声，忍不住问：“陛下是想到了什么？怎会如此开心？”
萧冀不动声色的看了沈侏年一眼，她正偏头给侍女们分蜜饯果子、如玉的侧颜与记忆中的小丫头相重合，他道：“想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胖丫头……”
“胖丫头？”沈皇后沉思片刻，随即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对立在身旁的董嬷嬷道：“让奶娘把瑶瑶抱过来，陛下想瑶瑶了。”
沈皇后说起女儿时、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那是她拼死才生下的宝贝，即使生瑶瑶时凶险、她落了一身病，她也甘之如饴。
“瑶瑶这时候应该刚喝完奶，朕晚些时候再去看她。”
萧冀这边和沈皇后聊着天，火热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沈侏年身上，只见她数了数盒子里的蜜饯、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看看谁还没有分到。
总算是想起他了。
沈侏年捧着蜜饯盒子、乖巧的挪步到萧冀面前，好看的眉眼弯弯、语带诱哄：“陛下要吃蜜饯吗？很甜的哦。”
沈皇后原想出声阻止、毕竟陛下不吃甜食是人尽皆知，可下一秒萧冀的动作、让沈皇后惊讶不已。
只见萧冀从匣子里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蜜饯、塞进嘴里，“咔嚓咔嚓”没两口就嚼完了、似是不够尽兴的又拿了一个。
沈侏年一脸期待：“怎么样，好吃吗？”
“挺甜的。”萧冀极有耐心的回了一句。
被人认同的沈侏年十分开心、长长的睫毛扑闪几下，“甜才好呢，陛下下次不肯喝药的时候、就拿蜜饯吃。”
话音刚落，沈侏年就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陛下堂堂九五之尊、怎么可能会害怕喝药。
“我、嘉芪和陛下几个人里，就陛下不害怕喝药。臣妾还记得小时候，不管是多苦的药、陛下总是端起碗就一饮而尽，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沈皇后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目光温柔的看向远方，似在回忆什么美好的往事。
沈皇后和嘉芪长公主、萧冀一起长大，但当时与沈皇后定亲的人可不是萧冀、而是前太子，所有人都以为前太子会稳坐龙椅。
谁能想到，那个不起眼、不受宠爱的冀王厚积薄发，凭借南蛮一战成为赫赫有名的战神、深受盛京百姓的爱戴。
彼时的太子已经被废、打入冷宫，早有前车之鉴的靖平候选择弃暗投明、将沈皇后下嫁给了当时风头正盛的萧冀。
很明显，萧冀没有让靖平候失望。当上太子的两年里，治兵有方、军纪严明，带领着“冀军”打下一座座城池，平复南蛮、攻占岢洲。
“陛下心性坚定，岂是常人能及。”沈侏年听完阿姐的话，笑着回了一句。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萧冀可能会觉得对方在谄媚自己，但这话从年年嘴里说出来、萧冀一点都不怀疑，甚至心中还升起几分喜悦。
见阿姐陷入了甜蜜的往事里，沈侏年识趣的提出离开，“我去偏厅看看瑶瑶，阿姐陪陛下说会话吧。”
此时气氛正好，说不定陛下还能想起往日的情分、对阿姐百般体贴。
所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偏厅里。
负责喂奶的两个嬷嬷正哄着乐瑶睡觉，乐瑶平日里很好哄，抱在怀里摇摇拍拍、一会就睡着了。
偏偏今日怎么也不肯睡，两个嬷嬷无法、只好将她搁在摇篮上，已经满两岁的乐瑶格外好动、双手扶着摇篮慢慢的朝前摸索。
她身着一身红衣、一头短发被扎成了两个可爱的小揪揪，摇摇晃晃的背影看上去既可爱又喜庆、就像年画上的福娃娃。
“胖瑶瑶。”沈侏年站在门口、眉眼带笑的唤着乐瑶。
“呀、呀。”乐瑶被门口的动静吸引、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动着，看见沈侏年后异常兴奋的牙牙几句、朝她举起一条肥嘟嘟的胳膊。
沈侏年被她的动作给萌到了，一把抱起呆萌的乐瑶、在她软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胖瑶瑶，有没有想姨姨？”
才两岁的乐瑶说话还不利索，才只会叫“爹娘”，被沈侏年逗的难得开了次口，软萌软萌的小奶音：“娘……娘。”
沈皇后身子孱弱、不能亲自抚养乐瑶，乐瑶自出生起就挪至偏厅由嬷嬷们照料，沈侏年入宫以后、和乐瑶三天两头便能见一面。
所以在乐瑶记忆里、沈侏年比沈皇后的存在感还要强。
“傻瑶瑶，不是娘、是姨姨。”沈侏年一手搂着胖瑶瑶、另一只手拿拨浪鼓逗她玩，“瑶瑶看，这是什么？摇啊摇的、是拨浪鼓哦。”
沈侏年轻轻转动着拨浪鼓、两个小球在空中飞舞，乐瑶嘴角淌着口水、眼睛跟着拨浪鼓的转动而转动。
“来，给瑶瑶。”沈侏年抓着乐瑶的小手、教她转拨浪鼓，拨浪鼓清脆的响声和乐瑶的笑声、传遍整个厅中。
乐瑶是小公主，千尊万宠着长大，什么好玩的东西没见过。说到底、她只是缺一个玩伴。
沈侏年将乐瑶搁在摇篮里、让听月和明月看护着，自己则询问嬷嬷、乐瑶这些天的情况如何。
“啊啊啊……”沈侏年还来不及说几句话，乐瑶就突然啼哭不止、任听月和明月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乐瑶平日里乖的很，从不大哭大闹、今日的行为实属反常。
“瑶瑶乖，不哭了，姨姨抱抱……”乐瑶小脸哭的红扑扑的、哭狠了时还差点没喘过气，此刻哭累了、被沈侏年抱在怀里，靠在她肩头轻声抽泣。
“也不曾发热，怎会哭的这般厉害。”沈侏年探了探她的脑袋，对立在一旁的奶嬷嬷道：“公主这几日也这样哭吗？是不是身上不舒服，可有请过太医？”
乐瑶哭的实在是厉害，小嘴微张、不停的小声呜咽，额头上已经升起一层薄汗。沈侏年的手从乐瑶衣领里探进去，果不其然、出了一身大汗。
“公主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照顾乐瑶的李嬷嬷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沈侏年正和听月一起给乐瑶换衣服，手上的动作没停、头也不抬的问道：“只是什么？”
李嬷嬷知道糊弄不了沈侏年，只好咬牙道：“只是公主这几日夜里吐奶吐的厉害，所以……白日里奴婢减少了给公主喂奶的量。”
说完这话，李嬷嬷低着头、心虚的不敢去看沈侏年。
“减少喂奶的量？你可知道，这样大的孩子正是要吃饱的时候，乐瑶体弱、这两年好不容易将她养好了，你们又这样对她。”
当年阿姐生乐瑶时有多凶险，沈侏年是知道的。乐瑶一出生就体弱多病，有早夭之象，好不容易将她养到这么大、养的这么好，就是因为阿姐身子不适，不能时常来看望乐瑶，这些宫人就如此偷懒、苛待乐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