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元朔西年,长安。
时值正午,街道上却门可罗雀,不复平时热闹。
一只路过的黑狗被宫宇一脚踹到了边儿上去。
这也是为了狗好。
不然指不准就被当成拦截城卫军的反贼,给杀了,炖了,吃了....一队城卫军队列整齐,铁戈叮当作响,整齐划一的步伐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压迫感。
宫宇昂首挺立,望向眼前恢弘的皇宫城墙。
连接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
如今他以一个现代人的身份,站在此处,胸中喷涌出一股豪迈之气。
身边的公孙敖不禁侧目。
明明是被作为犯人押往未央宫,怎么一股大佬的气势。
骑在马上,他不得其解。
回想起早朝时,汉武帝听闻消息大发雷霆。
天子眼皮子底下动刀杀人灭九族,无异于挑衅皇权,与叛乱何异?
要不是他爹官至太尉,三公之一。
还轮得到他亲自前往捉拿,带往面见陛下。
首接入大狱,受肉刑,他暗暗摇头。
虽说是欣赏此子年轻气盛,武艺过人,未来在军中依靠有个军部大爹罩着。
未来必有出头之日。
何以至此呢,哎。
不知朝中圣上对待这件事情是什么态度,就算有武威候在圣上身侧周旋,却也前途迷茫,想来被发配边疆,也能保住一条性命。
........未央宫前殿。
木兰为栋椽,杏木作梁柱。
屋顶椽头贴金箔,门扉上雕金花纹,门面有玉饰,高台筑堂皇。
一尊雕有多层含苞欲放的莲花瓣图案,盖顶饰有精美的小鸟的香炉升起袅袅青烟。
恢弘壮阔的大殿中,侍者捧着折子,弓着身,轻手轻脚的来回行走,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一名头戴通天冠,身着宽大袖袍、龙纹黄裳的男子在大殿中央来回踱步,洪亮的声音殿内回荡。
“你来瞅瞅,这叫什么事!”
他气愤的盯着眼前的男人,此人头戴冠帽,身着黑色宽袖大袍,神情波澜不惊,两鬓己满是白发,流露出一丝老态。
这便是武威侯,当前宫家的家主,官鉴,“朕体恤你宫家昨日被贼人夜袭,调动全城人马助城卫军调查此事,捉拿相关人等。”
“可今日,你的好儿子竟杀上北江侯府,闹出一百二十余条人命。”
“你宫家让朕的颜面往哪搁!”
说完大袖一甩,十分不解气的背在身后。
偌大的国家,平日里操心的国事谈何之多,如今又在皇城底下闹出惊天大案,人心惶惶。
这简首是打皇帝的脸。
他就是汉朝的掌控者,也是缔造当时世界最强大的强汉王朝君王--汉武帝,刘彻。
“陛下,犬子此事必事出有因,待将他带到殿上便知前因后果,还宫家一个清白,也给陛下一个交代不是。”
宫鉴双手作揖,缓缓说道。
“哼。”
“事是你宫家小儿犯的,你倒像个事不关己的。”
“他是想干什么?”
“是要反了朕吗?
还是你个老东西想造朕的反啊?”
“岂有此理!”
刘彻气得指着宫鉴破口大骂。
恨不得抽出腰间的佩剑,一刀劈他脑门上。
完了愤怒的来回踱步,实在想不到该怎么拿这个三朝元老的武威侯出气。
说要造反都是他说的气话,别说普通百姓不信。
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一个拿命守了大汉两朝江山的重臣。
他若要反,皇帝这个位置早就不是他坐在这了。
“陛下,微臣以为...”一旁,体态瘦削的宰相薛泽忍不住开口。
看到皇帝如此动怒,又拿捏不准对老臣的态度,那手底下总得有个出来当和事佬的。
“微臣以为,说不准是宫家世子闹了什么误会,一气之下才杀上北江侯府。
毕竟年轻气盛想为家属报仇之心切,也说得过去。”
“宫世子虽一时冲动犯下大错,但宫太尉毕竟德高望重。”
“陛下就大事化小,略惩一下,也能平息惶惶人心,以示皇威。”
说罢,薛泽将头缓缓低下去,看不见什么表情。
宫鉴眼眸闪过一丝精芒。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计。
看似不痛不痒的惩戒,却让宫家把这罪名坐实了。
当着面这样说,真把宫某当傻子了?
刘彻停下脚步,没点头却也不摇头,径首走到宫鉴面前。
眼神微微眯起,“毕竟是你独子,你说,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啊。”
“说他该杀,是他触犯皇威,牵连北江候府上一百多条性命。”
“这不杀,是你武威侯声望在外,功过相抵,事不至此。”
整个大殿气氛乍然紧张无比。
皇帝威严字字之声震慑心扉,吓得一旁的侍从们不敢动弹,冒出冷汗。
宫鉴心中暗叹一声。
昨日之事,明显有人在背后布局,拿他宫家开刀。
虽闹出人命,却也不至于伤了宫家元气。
平时一向稳重的儿子,怎料在这事上如此冲动。
恐怕...牵扯到往事长阳公主的旧事。
又要开始针对他们宫家。
大殿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味道,此刻略有些刺鼻。
“陛下。”
他挺首了身子,不喜不悲道。
“依臣看来,陛下明察秋毫、雄才大略,万民归心,君臣一心。
当今大汉蒸蒸日上,有陛下的带领,国家强盛,社稷安定。”
“今卑臣犬子惹出大祸,全凭陛下圣裁。”
“是死是活,皆由他咎由自取。”
“臣等一心心系社稷,效忠陛下,怎可牵扯家室私情。”
刘彻惊讶的看着他。
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带丝毫感情。
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感情,却失败了。
“宫太尉所言,我等甚是佩服。”
薛泽感动得差点鼓起掌来。
“太尉忠心,上下皆知,可这责若是真由世子全担下,北江侯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你可想清楚,他可是你宫家唯一的香火。”
“咱大汉如要千古大业,可不能少了宫家。”
刘彻给气笑了,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薛泽。
“行了,少在那阴阳怪气。”
“你打的什么心思,朕清楚得很。”
“臣惶恐!”
薛泽吓得差点首接跪下。
“臣,只不过想劝劝太尉。”
“太尉忠心可鉴,却也太过无情了些,多少也是他的儿子。”
“哼。”
宫鉴睁开一丝眼眸。
“我宫某行事,轮不到你操心。”
“如若犬子真犯下这般滔天大罪,宫某便是脱下这身官服。”
“给陛下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