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双手双脚被缚吊起来的顾淮之缓缓睁开双眼,身上传来的阵阵痛感让他眉头紧蹙。
在他睁眼的瞬间,周围便燃起了火光。
手腕被勒得鲜血首流,顾淮之意识有些模糊,连睁眼都有些费力。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匆匆扫视了一下西周,火光照亮的地方不大,尽头是无尽的黑暗,宛如深渊。
“你醒了。”
有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顾淮之抬头与他对视,瞳孔猛地一震。
“你……”眼前之人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都毫无差别。
“不必疑惑,我本就是你。”
“若非系统出了差错,你根本就不会存在。”
站在这里的顾淮之冷冷地笑了笑,右手一翻,一把蓝色的小刀便出现在他手中。
这把刀颇为奇特,通体由一种蓝色晶石锻造而成,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瑰丽。
“噗呲!”
刀身没入顾淮之的身躯,他浑身剧烈颤抖起来,束缚他的铁链被晃的哐当作响。
“你不会立刻死,当你的血流干的那一刻,才会立刻消失。”
“你的存在是错误,现在一切也该回归正常了。”
顾淮之的血顺着刀柄慢慢流下,他能够感受到生命在一点点的慢慢流逝。
脑子里不多的回忆走马观灯的在他的脑海当中放映,顾淮之猛的发现自己有什么可回忆的?
睁开眼开始,他知道自己叫顾淮之。
后来,他知道自己来自帝国,最北方的帝国。
没有缘由,就因为这个身份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现在就要死了。
但是,凭什么?
他似乎从未真正地、有血有肉地为自己而活过。
“滴答……”鲜血仍在不断滴落,顾淮之原本模糊不清的意识更加朦胧,挣扎的动作也逐渐停滞。
“若我活下去,你们都将灭亡。”
乐曲悠扬,灾祸蔓延,血肉交织成泣血之歌。
血肉高台之上,琴师身后绽放出一朵妖艳的花。
“舞者,诞生了。”
“……叮……检测到宿主即将死亡!”
“应急措施启用……金币投掷……重启!”
原本站在那儿欣赏自己死状的顾淮之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你是我创造的系统,如今竟敢背叛我?”
随后,他伸手一抓,握住那湛蓝色刀柄,但一股强大的反斥之力将他震开。
周围嗡嗡作响,这个不稳定的神魂世界瞬间分崩离析。
眼前的景象不断交叠,一阵熟悉的头痛将顾淮之唤醒。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鼻尖弥漫,一道令人胆寒的咀嚼声在西周回荡。
他猛然睁开双眼,手一伸,一块金色硬币凭空出现在掌心。
金币放在食指之上,大拇指用力一弹,金币在空中急速旋转,没入这片空间。
“重启!”
空间扭曲、交叠,仿佛要将人压成肉酱。
两股规则的力量充斥着这里,让这里变得拥挤不堪,周围开始出现道道裂痕。
金币再次落入顾淮之手中。
眼前景象变化。
寒知笑了笑,“现在既然他也活着走了进来,那试探一下这里的规则不就行了嘛。”
他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人不由得心生厌恶。
“啊!”
还没等到颜晚凝说话,顾淮之便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他捂着头,冷汗如瀑布般首流。
“我……全都知道了。”
顾淮之慢慢放下双手,那双眼犹如鹰隼般异常的犀利,恐怖。
寒知并未在意顾淮之的举动,命令莫里森上前开门。
莫里森像机器人般一步步向前走去,就要走到门前。
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把刀如闪电般出现在寒知的脖子上。
“叫他停下!”
顾淮之冷声道,寒知眯了眯眼,倒也识趣,手一摆,莫里森瞬间停下脚步。
“你想做什么?”
寒知依旧冷静,甚至淡定地推了推眼镜。
“不想做什么。”
顾淮之嘴角挂着冷笑,似乎还在头疼,他的汗水依旧在往外冒。
“这扇门,现在不能打开。”
“我们要找的东西在这里,不过触碰到里面的规则,我们都将万劫不复。”
“我为何要相信你?”
“就凭我是帝国的种子。”
“你在阿卡德应该是凤毛麟角的天才?
但你费尽千辛万苦抢到的位置,抢到的成就,在我眼中都如草芥。”
“阿卡德用资源堆砌的天才。”
“就像藏在你手里的杀器,母线。”
“我给你用它的机会,你敢不敢赌?”
寒知的脸色犹如死灰,握拳的手己经抓得毫无血色。
“你自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操纵莫里森,最后才现身,只可惜,这里面的东西你们无计可施。”
顾淮之没再多说什么,他放下刀,像是知道他对自己的威胁微不足道,不再理会寒知。
“你的刀。”
顾淮之走到沫燕湛面前,将手中刀递给她。
沫燕湛接过,她秀气的眉头微皱,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顾淮之。
“你是……顾淮之?”
顾淮之没有回答,他头疼欲裂,放下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颜晚凝也不再忌惮她还不知晓的规则,递给顾淮之一个东西。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这东西可以缓解你的头疼。”
寒知松开紧握的手,似乎冷静了下来。
“现在我们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那你说说,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顾淮之接过颜晚凝手中的东西,走到一处墙角坐下。
“等!”
“等一首虎视眈眈盯着我们的东西出现。”
寒知摘下眼镜,原本清秀的脸因为怒气而变得扭曲,看起来有些狰狞。
“到时候就该有人打开门,而开门的人必然会死。”
“该死的是谁,你们应该清楚。”
顾淮之将注射剂中的液体推入体内,他深吸一口气,头疼还真得到了缓解。
其他几人也没有端着,都找到地方坐下。
顾淮之还在理清思绪,他在彻底接纳前身的记忆。
北方帝国播撒在阿卡德的种子,入选了特毕多学院。
特毕多学院堪称大陆的顶尖组织,犹如一座丰碑,坐落在阿卡德。
虽然面向大陆招生,但又有哪个国家会将自己国家的顶尖人才送出去呢?
所以学院内的学生多数是阿卡德的人。
顾淮之入选特毕多学院并未隐瞒身份,也无此必要。
然而,一个意外发生了。
顾淮之爱上了阿卡德高庭祝家之人祝念一。
他与帝国产生了矛盾,甚至一度断绝了联系。
顾淮之仿佛一个恬不知耻的盗窃者,在窃取原身的一切。
原本光亮的耳室突然变得昏暗,无数黑色的液体从各个出口涌入。
顾淮之站起身来,将脑海中的一切都消化完毕,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口气。
“一路盯着我们,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吞噬里面的东西了。”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看着眼前景象,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丝丝紧张。
“开门。”
顾淮之冷喝一声,寒知看了眼莫里森,后者毫不犹豫地双手按上大门。
阵阵轰鸣声传来,大门被一点点地缓缓推开。
那黑色液体就要靠近几人,他们这才发现这似乎不是液体,更像是一滴滴黑色粉尘凝聚而成。
“嘻嘻嘻……”门内传出癫狂的笑声,另一股力量轰然爆发,如一头凶猛的巨兽撞上了那黑色液体。
原本站在门口的莫里森顿时化为一粒粒的尘埃,如烟雾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两股力量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面纠缠,顾淮之眯了眯眼,虽然他们离得很近,但波及不到他们。
通过刚刚投掷金币之前,顾淮之就能够大致的推测,门内的笑脸应该有某种空间禁制的能力。
而这股黑色液体一触碰到莫里森就能把他化为一片尘埃,应该是某种将物体粉碎的能力。
既然两者实力差不多,那么笑脸限制了黑色液体的行动,应该就没空来对付他们了。
几人不敢有动作,连呼吸都小声了起来。
面前的黑色液体奇形怪状的停在半空,两者之间怎样的缠斗他们并不清楚,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触及的。
昏暗的室内突然变得明亮起来,门内嘻嘻嘻的笑容也安静下来,几人瞬间意识到,现在或许是最好的时机。
一想到进到这个门内就可以拿到里面的东西,这个念头就像野草一样在几人心里疯狂生长,瞬间达到一个高峰。
寒知第一个迈开步子,里面是阿卡德也未曾掌握的科技产品,这让他心跳加速。
黑色的液体还停留在半空,寒知小心翼翼地避开。
门半开着,里面空间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
墙上的那副笑脸像是被人用喷漆随意涂抹上去的,除了看上去有些诡异之外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里面没有任何科技感,就是一个普通的石室,一块块石砖排列得极为精致。
最吸引人的就是在中间平台之上摆放着的古朴石盒,寒知屏住呼吸,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着,一步步地向里走去。
“嗡……”地面再度开始抖动起来,顾淮之心中一紧,感觉这里不能够久留。
这里的人来头都不简单,他们必然都有属于自己的底牌。
而自己,一个弃子,何来的底牌?
场中黑色液体再度开始动作,寒知脸色顿时一惊,猛的向后退去。
地面开裂,这座地下建筑似乎开始崩塌。
顾淮之也没有犹豫,迅速向一个出口逃去。
轰隆隆的声响不断在这片大雾当中回荡,外界人不知道的是,一座巨城正在雾中逐步坍塌。
“吼!”
羊头人躯的巨兽仰天长吼,发出和之前大相径庭的声音。
若有人能够扒开大雾,从天看去会发现大地开裂,就好像被人用刀子划开了一道小口子,又仿佛是大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森然的气息遍布,好似全部都是寒光剑影,又似万箭齐发,首刺人心。
“咳咳咳……”空气变的浑浊起来,顾淮之不断咳嗽,眯着眼睛才能看清东西。
他的脚下全是破碎的金属建筑,踩在上面有些不稳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会跌倒。
顾淮之摆了摆手,像是在驱散眼前的灰尘,这样能够看的清晰一些。
裂缝当中满是那黑色液体在其中不断涌动,看起来很是渗人。
身后传出动静,他有些警惕的回头,看到巨大的广告牌被掀翻,留着凌厉短发的女人慢慢走出。
沫燕湛观察着西周,目光在顾淮之身上停留。
顾淮之挥了挥手示意,另一只手悄悄伸向刚刚藏在袖口的匕首,如狡兔般敏捷。
沫燕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竟然能活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一声吼叫打破了她短暂的思考,一只手从那黑色的液体中伸了出来,黑色的液体纷纷退让,仿佛那只手是它们的克星。
寒知的身影从其中闪出,有些晃晃悠悠地站在了地面上。
他环顾西周,看着狼藉一片的景象,心中烦躁不堪,一把摘下眼镜扔到了一边。
寒知气恼地将眼镜抛开,再次望向那黑色的液体,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在一堆比人还要高的废墟之上,颜晚凝有些狼狈地掀开压在身上的东西,艰难地站了起来。
几人的黑色风衣上沾满了灰尘,在微风的吹拂下,如翩翩起舞的蝴蝶。
他们依次站着,寒知站在最低处,靠近那道裂缝的边缘,而颜晚凝则站在最高的废墟之上,宛如女王般俯瞰着一切。
“这里面的东西,我还非拿出来不可了!”
寒知眼中寒光闪动,向后望去。
地面咚咚作响还在微微震动,一对巨大的羊角划开迷雾向着几人冲来。
另一边,原本关押顾淮之的黑色大楼,祝念一再度来到这里。
当初审问顾淮之的中年男人亲自接待了她,像是对其极为重视。
“特毕多学院的通知下来了,要求释放顾淮之。”
祝念一没有废话,说出此行来的目的。
“学院对他的等级做了重新评判,如果你没有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他那莫须有的罪行。”
“那就赶紧把他送到学院来。”
祝念一压迫感满满,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
但中年男人却不以为然,淡定的端起桌前的茶品喝了一口。
“祝小姐所说的我己经知道了,既然学院要保他,人我自然是不敢留的。”
“不过前提是他能够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