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澄意温婉的眸子扫过他凛冽的眉眼:“陆秀才放心,今日一别,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接过他手中的聘书,当着双方的面,一分为二。
“这婚,就算是陆秀才退了,以后山水不相逢,日月不同辉,愿陆秀才前程似锦,才能不负你如今的忘恩负义。”
转身就要离开,许澄意突然想起袖袋里的书信给他:“这是贡生老爷的亲笔,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书信是他这些年两人订亲后,来往的甜言蜜语。
许家家风严,就算是订了亲,许父也不准许两人私自见面,更多的还是书信书写情意。
“陆贡生放心,一封不落。”
嘴角噙着笑,看似在笑,却是锐利。
陆衍眉头一蹙,对她的讥讽承受下来:“今日这事是我理亏在先,退婚一事,对外就当是你跟我退的,算是对你的歉意。”
许澄意扬起嘲讽至极的笑容:“如此说来,我还得多谢秀才老爷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衍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眸色很沉,退婚一事,居然如此的轻松。
她自己的小书房里,宝蓝脸上掉着金豆豆,替她鸣不平:“姑娘,你怎么就这么容易的就让他退婚了。”
她家姑娘对陆衍的情意就算不是情深似海,也是情深意重。
“嗯,你家姑娘不过被人退婚,难道就要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许澄意逗着她笑。
宝蓝气的眼泪首流:“姑娘,我是在替你不值。”
许澄意叹了口气,眉眼如星辰:“陆秀才奔着好前程去,我能如何,还不如成全了他。”
宝蓝吸了一口,瞪大眼睛望着她:“姑娘,你的意思是说,陆衍他吃里扒外,和你有婚约在身,还在外面勾引其他人。”
许澄意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声点,你要是让我爹听到又得罚你写大字了。”
姑娘没反对,说明她说中了,宝蓝气的在空气里乱抓:“好啊,他当我家姑娘是什么人啊,如此轻贱,德行有损,根本就配不上那贡生的名头,我要去国子监举报他。”
语气淡淡,许澄意站在书桌前沾了沾墨渍,继续抄写没写完的心经:“你去举报他,怕是你还没离开青州就被他那意中人给抓回来了。”
宝蓝一怔:“他那姘头这么厉害?”
听她说话粗俗许澄意下意识的蹙眉,又觉着她说的没错:“京城吏部尚书张大人旁系一脉的嫡女,就算不入尚书大人的眼,至少对付我们轻而易举。”
宝蓝吓的咬嘴:“那,那怎么办啊,就这么让她们逍遥快活。”
许澄意平心静气的抄书:“对于那样的人家来说,我们现在确实没有任何办法。”
“就这么便宜他们,还让陆衍搭上这么厉害的姘头,简首就是老天没眼。”
宝蓝道。
许澄意吹了吹写好的心经,对着气耿耿的宝蓝道:“把我写好的心经都收起来,等我再多誊写几遍,就带到寺庙去。”
宝蓝点头:“对对对,碰到这么恶心的事情,就是得去寺庙里去去晦气。”
看着宝蓝气性比她还厉害,许澄意笑了笑没说话。
她被退亲,许家连她两岁的侄子许堇礼都小心翼翼的宽慰着她:“姑姑给你吃。”
许澄意也不嫌弃被他捏的稀碎的桑子,捡了一颗放进嘴里:“真好吃,谢谢堇礼。”
许堇礼两眼亮晶晶的望着她:“姑姑再吃。”
眉眼弯弯,许澄意摇摇头:“再吃,堇礼就没有了。”
掏出丝帕给他擦擦小脸蛋上的桑子水:“姑姑吃一颗就行了,剩下的留给堇礼吃。”
“你就宠着她吧,他那肥爪子抓的稀碎,给我吃我都不要。”
大嫂宋氏端着洗过的桑子进来。
无奈的点了点许堇礼的眉心:“刚摘点就跑过来给你姑姑吃,你怎么不给你娘我吃了。”
许堇礼扭头不说话,抱着宋氏的腿撒娇。
“这孩子。”
宋氏被他黏糊劲,缠的无可奈何。
宋氏眼底还印着淡红,扬起笑意将桑子放在许澄意书桌上:“卿卿吃桑子,这是堇礼缠着我给你摘的。”
宋氏嫁进来,娘家嫁妆里有不少果子树,现在许家的下等田都用来种果树了,今年正是结果子的第二年。
许澄意心底暖烘烘的:“谢谢大嫂。”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不用谢。”
宋氏送完东西没走,抱着堇礼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细细的观察她的状态。
许澄意知道她想跟自己说什么,拿起一颗桑子放进嘴里:“大嫂不必担忧,我没有事,是祸是福谁能知,还不如宽心的接受,做什么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宋氏松了口气:“卿卿,嫂子我说的是真的,我把你当成亲妹子看待,就算……有什么,嫂子和你大哥养你一辈子。”
许澄意笑的真切,对着她福身一拜:“嫂子的好意,卿卿铭记在心。”
上一世,许家大哥许砚臣和许父许身亡后,许母病重,是宋氏支起了整个许家。
她对宋氏是真心的敬佩和尊敬。
宋氏将她扶起来,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行如此的大礼,眼光抖动:“卿卿,你还有我们。”
堇礼闹着困觉,宋氏只好抱着他回房午睡。
前脚刚走,后脚大哥许砚臣怒火中烧的从书院里跑了回来,一掌拍在门房上:“卿卿,你不要为那等小人生气。”
许煜初是去书院给许砚臣送东西了,才开错了陆衍来退婚:“姐,你不要难过,等着我下场县试肯定会考的比那负心汉好,到时候我让陛下给你赐诰命。”
许澄意被许煜初逗的噗呲一笑:“诰命这么好争?
哪怕是满大街的诰命夫人了,有你这话我就高兴了,谁还伤心难过啊。”
她笑颜如花,闲静淡然中处事不惊,容貌虽然只是秀气,却独自散发着沉静和温婉,引人舍不得移开眼。
许澄意放下笔墨,笑盈盈的看着意气风发的大哥:“我没生气,现在退婚好比以后跟他成了婚再闹要好得多,至少对于我来说,不算得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