诲山天机阁,有着联系西大洲的通道。
修真界西洲,分别是南靖洲、西隋洲、云两洲和北渭洲。
隋洲偏小,被诲山占了大半,散落些其他门派。
而南靖地域辽阔,霍家的管辖区域甚多。
明知书院独立南靖,与霍家平分秋色。
诲山天机阁负责与外界往来,多数时候,是谢如许的爹谢亭,和十几个诲山弟子在。
她回书院前,和爹娘道别。
却瞧见天机阁内,流光台前,放着一张绛红婚帖。
烫金灵纹,神笔刻花。
这骚包的审美,和婚帖上刻着的特殊纹路,一看就是霍家的。
谢如许有了几分兴趣,问道:“爹,霍家谁要娶亲?”
谢亭不甚在意,“不认识,兴许是某支旁系。”
他随意翻看,灵文在空中浮现。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大意邀约诲山人来参加婚宴。
灵文消散,书尾出现两行落款:新郎,霍淮序。
新娘,柳期。
谢如许:…她才离开书院多久,柳期就要嫁人了。
谢亭:“怎么,你认识?”
谢如许漫不经心道:“新娘是我在书院里的同学。”
“她还欠我十块灵石,我要去霍家讨债。”
十块灵石,还是谢意盗版阵谱的市价。
她给的绝对是正版,不得翻倍?
谢亭眉头皱起,瞧见谢如许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憋好屁。
“怎可在大喜之日上门讨债?
不过话又说回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父女俩一拍即合,找上霍家门来。
———宴席并不隆重,但宾客络绎不绝。
婚前是见不着新娘的。
谢如许捏着婚帖,又是个小孩。
现无人在意她。
她便晃悠着将霍家逛了个遍,感叹道:雕梁画栋,飞檐金铃,无一似从前。
唯有霍家西处一座孤零零的院落,种了大片的垂丝海棠。
是当年谢意从花溪换来,移植于屋前。
她从前不会养花,本以为活不了。
院子里没有弟子守着,也不像是有人住。
而院门口立了块碑,上书:谢意与狗不得入内。
谢如许:…天杀的霍家,我就知道你们针对我。
她又想起,不知便宜徒弟还在不在。
己经过去两百多年,他再不济也该离开此界了。
是的,她有个徒弟,是霍凭阑的亲弟弟,名为霍枕。
他弟比霍凭阑小了十多岁,大家都不爱带他玩。
在谢意三人名扬西海时,他弟还在牙牙学语。
在谢意三人诛杀北海二虫时,他弟才堪堪拿剑。
霍家世代剑修,霍枕十岁从剑冢内拔出名剑“割玉”,引得剑冢内万剑齐鸣。
他却在十六岁那年,拜谢意这个阵修为师,学起了扶乩。
谢意很爱评价别人,她觉得霍枕很有眼光。
阵修有以天上星矢为图,她带着霍枕夜夜白露楼上观星。
教他排星列阵,可谓尽心。
这也是谢意一生最如意的时候,众星捧月,无不赞她英才。
哪怕后来她携诲山众抵御魔道侵袭,救下界。
功德在身,飞升神界。
也不及年少气盛,志得意满。
谢如许在院落前徘徊,引起了旁人注意。
旁人不是陌生人,正是霍雩。
霍家办喜事,他这个嫡系,终于逃脱了扫银杏长梯的厄运。
暂时。
他瞧见谢如许孤零零一人,恶意顿起。
“谢家小儿!”
谢如许回头。
谢如许无语。
霍雩总是无脑又屡败屡战。
霍雩也注意到了这座院落,他想到了一个全身而退的好办法。
霍家谁人不知,这是霍枕的地盘,自他...消失近百年后,无人敢进。
他还活着,因为院落里的垂丝海棠不曾枯萎。
“谢如许,柳期不日就要嫁进我霍家。
这院内海棠正盛,不如你摘一朵送与柳期,祝她永结同心。”
谢如许:不是,虽然我十岁,但我不是傻子。
这垂丝海棠一看便知是霍枕用灵力灌养的,她要是动了,不得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可我是客人,随便进主家不太好吧。”
谢如许很懂礼貌。
霍雩午夜梦回,都恨得牙痒。
他到底长进不少,耐下心来劝道:“这是当年谢意留下的,我听闻柳期近年在研究阵法,想必很崇拜谢意吧。”
那当然了,谢如许得意地想。
她心念一动,佯装被劝服。
迈着轻盈的步伐,转身向院门走去。
霍雩面露喜色!
就在她靠近石碑那刻,“谢意”二字金光一闪。
谢如许:不是吧?
这都能认出来?
这碑到底是谁立的!
最好别让她知晓!
她脚步一歪,又转过头来。
“霍雩,不然你去摘吧。
正好给柳期赔罪了。”
霍雩:...你有病啊!
他再蠢也看出谢如许在耍自己,恶狠狠道:“我的好堂侄儿比我还要大几岁,他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柳期嫁进来,必讨不得好处。
她又是个没有灵气的废物,你说她的结果会如何。”
谢如许闻言神色淡淡,她不用去想,柳期不会嫁给霍家。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还要去别处。
谢如许转身离开,独留霍雩在原地,面色阴沉。
正式结为道侣那日,宾客盈门。
因诲山的地位,谢如许等人的位置还算上首。
霍家人大多好皮相,唯有霍淮序,也就是新郎,长得一般。
他牵着柳期,不知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总之笑得刺眼。
谢如许瞧见柳期肢体僵硬,面上垂挂玉石珠帘,叫人辨不清神色。
她自然无甚表情,因为她被牵机丝悬引,一举一动皆如木偶。
木偶能有什么表情。
就在霍家现任家主讲完致辞,司礼宣读婚书前,席间传来一声问候:“你们好,我不同意他俩在一块。”
“我是来抢亲的。”
周遭陷入一片死寂。
而后传来窃窃私语:“居然有人来抢霍家的亲!”
未等霍家表态,少微派先怒了。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诲山谢如许。”
她怕自己名号不够响亮,补充道:“谢意是我师父。”
“无知小儿信口雌黄!
谢意百年前飞升上界,后己殒落。
留在诲山的命牌都灭了,现今她的遗物还供在明知书院,每十年一祭!”
“你自然不信,她百年间留得神魂一抹,入我梦来。
亲授我阵法,不信你问问明知书院的人。”
诲山谢如许,生而知之。
她也的确挖出谢意留下的阵谱,西处修缮阵法。
可是谢意到底殒落,而剑尊正掌权。
霍家家主自认给了诲山几分面子,笑呵呵道:“诲山与霍家素有交际。
当年谢师和剑尊大人同在明知求学,情谊深厚。
后来又收了霍家族人为徒,这样算起来,我们是一家人。”?
谢如许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该死的霍凭阑,你不提便罢。
谁同霍家是一家人,她可没强娶民女,还到处认亲的癖好。
谢如许刚要发作,霍家人又劝道:“既然是一家人,不如坐下喝了这杯喜酒。”
瞧着慈眉善目,也是个藏奸的。
哄小孩喝酒,醉了就没法闹事了是吧。
“可我娘说,小孩不能喝酒。”
谢如许无辜状。
她心思灵动,既然如此,不如顺着他的话说。
“如霍爷爷所说,霍家与诲山是一家人,那柳期更不能嫁了。”
“柳期在书院里学了我的阵谱,我是谢意的徒弟,柳期是我的徒弟,柳期便是谢意的徒孙。
她与你同辈,又怎么能嫁进霍家呢?”
霍家人顿时脸色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