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宫。
宫远徵亲自开了些内服的方子,让医师煎成汤药为其服下,但裴晚秋依旧陷入昏迷,久久不醒。
侍女替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顺便将身上的伤上了药,且用的都是徵宫效果最好的金疮药。
其实,对于裴晚秋这样的灵妖而言,即使是灵力微弱被鞭打以致昏迷,也并非不能醒来,她只是贪恋怀抱中那股温暖罢了。
暗色床纱被缓缓掀开,映入眼帘的是紧闭眼眸的清丽美人儿,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两弯柳叶眉不知为何蹙了起来,嘴里也在不安地嘟囔着。
“不要……公子你快点走啊!
我……我不要不你死……不要!”
“好疼……好疼……公子我真的好……害怕。”
她好像是在经历着什么害怕或者畏惧的事情?
宫远徵站定在床榻边,一弯腰低头便听见了裴晚秋在梦中的呓语,听得不真切。
但那一声声的公子,他听得明明白白。
思及两刻钟前的场景,宫远徵不知为何生出几分好奇来,他实在好奇这女子口中的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有时候,做人要大胆一点,首接猜是你徵公子,或许会更令人信服许多。
不多时,宫远徵轻轻拉起裴晚秋的手,伸出二指搭在她白皙瘦弱的腕间为其切脉。
“山谷的瘴毒经过服用百草萃清除不少,身上的伤口也己经敷了药,怎么还不醒呢?”
切完脉后,宫远徵将那一捏就会断掉的细腕轻轻放了回去,藏进雪白的衣袖里被安然覆在柔软被褥之下。
“到底要怎么做,才会醒过来呢?”
徵公子可是好好记着自家兄长那番话语,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个女人醒不过来,哥他会不高兴的,说不定还会责怪自己一顿。
宫远徵的目光徐徐落在床榻上,因为几息动作间露出了如玉雪般的肩膀,上面是刺眼的鞭痕,不深也不浅,但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足够残忍。
此刻,生来便与毒草毒药为伍的徵公子,内心深处竟然生出几分自责来。
不过,未及弱冠的少年嘴还是挺硬。
他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白如雪的臂膀,而后落下一声闷哼低语。
“这不怪我,是你自己口出狂言惹,而我就是这般看不惯你那虚与委蛇的样子。”
慕强天性的徵公子最是喜欢与强者之间的对决,但这位裴家姑娘只是嘴巴厉害了些,又怎么能完全驯服武功高强且擅长用毒的草药奇才呢?
自然不能。
因为这世间只有宫尚角一人,方才是强者之尊。
而当后来,宫远徵眼睁睁看着裴晚秋为救自己,失了半条性命时,他才明白一个道理。
强者,不只是表面上武功高强之人,心存大爱心甘情愿牺牲自己,只为救另一人的更是天下第一。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对于现下而言,宫远徵得先让裴晚秋醒过来。
一刻钟后,他亲自端着加了珍稀药草的汤药,扶起裴晚秋喂她喝下。
烧瓷的汤勺与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宫远徵将汤药送到她的唇边,反复几次之后,方才见底。
将瓷碗轻轻搁置在案头,侧目盯着怀中人因伤痛苍白的脸色,宫远徵与裴晚秋薄弱脊背相接触的左胸口,那之下的心跳声竟然比平时快了许多。
宫远徵有些唾弃自己,竟然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有了怜悯之心。
片刻后,他将人缓缓安放到床榻,待裴晚秋的气色平缓了些许,方才起身离开。
宫子羽那个废物肯定会来找自己的麻烦,他得先发制人,免得让那狗东西做了蠢事还不会反省。
对于执刃一脉的羽宫,少主宫唤羽有些真材实料的能力,宫远徵尚可高看几分。
反观那脑子弱得就像他那具破身体一样蠢死人的宫子羽,他最喜欢与其事事对着干。
此次,也不例外。
宫远徵想着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羽宫方向,寒凉的笑意首达眼底。
而当他迈开脚步,打算离开房间时,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
力气不大,但是可以感觉得到这是竭尽全力后的动作,就像濒临死亡的人想要奋力抓住她的神明,渴望心怀天下的神仙怜惜那芸芸众生中的一方生灵。
回头一看,宫远徵顺着被抓住的衣角望过去,待看清床榻之人时,眼神不由得一紧。
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成了徵公子经年难忘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