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陆琳琅尖叫出声：“墨玉，你个杀人犯！
那可是三万大军！”
我耸肩：“配药的人又不是我，我不过是抄袭别人药方的小罪人而已，罪不至死哦。”
她全身不住地发抖，慌乱跑远了。
我全神贯注，去感受魏良的五感。
若要看到对方的所见，就得闭上自己的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多久，就听到了他跟陆琳琅的对话声。
“师哥！
那贱人的药方不全，若是全军毙命，我就完了，你快替我想想办法，把剩下的药方弄过来！”
魏良也是急得要命：“大意了，不该那么早就把她送进大牢，容我想想办法，你放心，她晕了两天，对外面的事情不知情，只要我去她面前稍加解释，以她对我的痴心，会相信我的。”
陆琳琅弱弱地说：“可是，我刚才跟她说你出卖了她，我们害她至此，她会不会故意弄出假药方置我于死地？”
魏良烦躁：“你是不是蠢？”
“你怎么能吼我？”
“吼你？
我还想打你呢！
为了你能学走她的天赋，我娶她做妻，你才能进太医局，可你怎么学了五年都学不精？”
我心下骇然。
魏良不是变心，是从来就没有我。
娶我，只是为了利用我！
魏良气急败坏，砸了很多东西。
现在，他若要救陆琳琅，就得先把我救出去。
若要救我，就等于变相承认他之前是污蔑我！
不知道，他舍不舍得为了陆琳琅陷自己于死地？
陆琳琅哭哭啼啼，最终还是哭软了魏良的心。
一刻钟后，魏良来大牢找我。
一见到我，就朝我跪下。
“娘子，我是个罪人，求你原谅我。”
“我想我大概也是被下了蛊，才做下这等错事……”我打断他：“别演了，你与陆琳琅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
他怔住，然后浮现怒色：“你怎么能偷听我的隐私？”
我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现在在求人，立刻换回低声下气的态度。
“娘子，你我是夫妻，我怎可能会真的害你，我帮琳琅，不过是因为她死去的爹娘救过我的命，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她，以后，我一定跟你好好过日子。”
我笑出声来：“救她，可以啊，前提是你先去圣上那里认罪，说你污蔑我。”
他为难。
我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他眼神凝紧，突然冷哼着说：“我就不信，你那药房里没有留下线索，总归琳琅立了功，我相信皇上不会对她怎么样！
而你，就等着我的休书吧！
被休掉的女人，即便日后重获自由身，这辈子也没人会要你！”
我毫不在意：“请便。”
他果然没有办法为了陆琳琅牺牲自己。
离开大牢后，就匆匆回到我的药房一通搜寻。
简直可笑！
我那药方全在我心中，怎会轻易写下，留给别人窃取的机会？
他们找不到，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陆琳琅按照我上半部分药方，尝试自己写出下半部分。
结果试药的两个人全都出现了腹痛的症状， 还陷入昏迷，性命垂危。
两人大吵了一架。
陆琳琅威胁魏良：“我要是被问罪，一定会供出你来，谁都别想活！”
魏良并不吃这一套，与她说：“现在要救她，就得牺牲我，横竖都是一死，我为何要主动求死？”
“那我怎么办？”
陆琳琅尖叫，连问了三遍。
半晌后，我听到魏良的叹息声。
“对不起师妹，你只能听天由命了，依我看，其实未必凶险，你毕竟有功在前，就算出了差错，那也是功过相抵，我们不要乱了阵脚，这样，只会趁了墨玉的意。”
我不免发笑。
这男人现在是忽悠不了我，改去忽悠陆琳琅了。
自古以来，帝王都是冷血动物，管你多少功劳，只要铸下大错，一样会是死路一条！
不然，拯救过无数条生命的我，此刻又怎会在这大牢里坐着呢？
陆琳琅还是有点脑子的，没有被他绕进去。
听着他们狗咬狗的声音，我心头的恨，才勉强消掉一些。
其实，他们不用吵。
因为，一个都跑不掉！
6距离药效过去，还剩下三个时辰的时候，我被带出去过堂。
陆琳琅跪在地上，对着大老爷喊：“大人，我认罪，其实那药方不是我写的，而是魏良偷给我的，他与墨玉互通五感，便偷偷趁墨玉不备，偷走她的药方，再给我使用。
我因为被他蒙蔽内心，一时糊涂听了他的安排，才铸下大错，总之，那药方，全然是墨玉一人所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魏良之前所言，全是污蔑，没有一句真话！”
“我医术平平，根本想不出那么好的药方，这些，我昔日的同僚都是知情的！”
她恨不得把自己是个学医废物的事情昭告天下，请了许多证人来证明自己并没有配出奇药的本事。
我走近时，看到她身上遍体鳞伤，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
大概是被族人打的吧。
她也知道权衡轻重。
若是现在认罪，罚的就是她一人，若是等到三万大军全军覆没，遭殃的就是她全族了。
知府大人看向我：“墨玉，对于陆琳琅所言，你有什么话可说？”
陆琳琅殷切地仰视我，似乎认为，我一定会顺着这个机会，摆脱掉抄袭的罪名。
我模糊其词：“禀告大人，我中了蛊，实在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陆琳琅大惊，大叫：“你的确是中蛊，可是母蛊不在我身上，你又怎么能通过蛊虫窃取我的药方？
告诉你吧，母蛊在魏良那边，他让你中蛊，只是为了控制你，让你在皇上面前写出毒药方，好被皇上治罪！”
知府嗅到不寻常的味道，立马细问下去。
就这样，陆琳琅就把自己跟魏良原本的害人阴谋全都说了出来。
魏良被带上来的时候，两人一见面就掐。
眼里的恨，足够把对方杀死几万次。
陆琳琅对着我大笑：“就算有下半部分药方又如何？
现在送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夫妻俩，就是害死无数将士的罪魁祸首！
等着被诛九族吧！”
魏良拒不承认罪行，咬死自己无错。
知府再次问我。
这时，我听到魏良嘴里细碎的喃喃。
眼前一片恍惚，嘴皮动了动，说出了一句没过大脑的话：“禀告大人，我的确盗取了陆琳琅的药方，没有人污蔑我。”
陆琳琅瞪大眼睛，扑向我。
“她撒谎！
她被操控了，她又被操控了！
大人！”
知府皱眉：“魏良就在这里，他怎么操控她？”
“他有手段，大人，求你信我，我句句属实！”
不管陆琳琅怎么自证，都没法儿证明我是那份药方的真正主人。
最终，她跟魏良都被放了，而我，被逐出京城，流放边疆。
只是，我还没启程往边疆去，前线的战报就回来了。
我军出现势颓之象，凡吃了药的人全都莫名倒地不起，给了敌军可乘之机。
短短半日，我军就失掉了一座城！
7前世，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又疑惑又害怕。
我想去军营里亲自瞧一瞧，却被魏良拽去衙门请罪。
我哭着喊着，求他别耽搁时间。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掌我的嘴，把我嘴巴打肿，直至说不出话来，才指着我的鼻子痛骂。
“墨玉，枉你是一名医师，为了争风吃醋，居然弃我军三万人性命于不顾，弄了个毒药方去害人，我娶了你这种蛇蝎毒妇，愧对祖宗，今日，我就把你交给青天大老爷发落！”
为了撇清自己，他在人前上演苦肉计。
用刀子割开自己的皮肉，取出一只蛊虫。
说他之前之所以知道真相却不说的原因，是因为被我下蛊。
如今是终于战胜了蛊虫，立刻就拉着我去请罪。
他这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骗过了许多人。
那几日，我还没被定罪，娘家的人就被我连累，出门不是被扔脏东西，就是夜里被人放毒蛇吓掉半条命。
我在大牢里痛不欲生的时候，他跟陆琳琅在我的床上郎情妾意，规划着我死后，他们的幸福日子。
那些军人的家属，联合起来，要求朝廷严惩我一族。
即便是跟我早已没有往来的亲戚，也被全部处斩！
那一刻，他们忘了我曾经救过多少条命。
也忘了我们一族世世代代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
仅凭两个人红口白牙两唇一碰，就定了我们的罪！
想起这些，沉重的恨就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快了，那些恶人，很快就会得到报应了！
第二日，我就在狱中听闻消息。
前线大军萎靡，龙颜大怒，抓了陆琳琅等人去问罪。
陆琳琅在殿中仍然咬死那药方是我写的。
魏良却没有配合她。
当晚，我就看到她被押进我对面的牢房里。
对面一排的牢房，全是关死刑犯的。
那里上面就是一条臭水沟，一不留神，就会被臭水淋满身。
我悠闲地吃着牢饭，欣赏几只老鼠在陆琳琅身上爬来滚去的画面。
真是舒坦啊。
8和她一起关进来的，还有她的娘家人。
年迈的父母，正值壮年的兄弟。
一个个，全都在骂她。
我一点都不可怜这些人。
因为，他们也是害死我全族的罪魁祸首。
上一世，我和父母被关在对面的时候，他们来看过我。
因为两家父母是朋友，素日经常在一起吃饭。
我爹娘见到他们来，还以为有了生机，跪求他们救救我。
却不想，陆琳琅父亲一脚将我父亲踢出血，幸灾乐祸地笑我们一家即将携手奔赴黄泉。
他对我父亲说：“墨兄弟，你墨家一族已经享受了五朝的荣光，如今，也该轮到我陆家了。
今日，是个好日子，你们一族被圣上赐死，而我一族沾了琳琅的光，全都升官了，哈哈哈……”过去与现在重叠。
我紧盯着陆琳琅父母被老鼠吓得狼狈逃窜却又无处可逃的样子，终是笑了出声。
陆琳琅两眼盯着我：“反正是一死，我会杀了你，再死！”
我挑眉：“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勾起一抹邪笑：“我没有，可是魏良有啊，他手里的母蛊一死，你体内的子蛊也会顷刻烂掉，在你腹中生虫，活活，咬死你！”
她拿出一片树叶，温柔地抚摸，又说：“魏良对我有愧，已经把母蛊给我了，我弄死它，你也会死！”
我耸肩：“那你弄啊。”
她眯了眯眼，立刻吹响那片树叶。
而我，却纹丝不动。
她脸色发白，反应过来：“你的蛊，什么时候解了？”
我微笑：“昨日过堂的时候，你不是听到他在念咒吗？
你当时说我被操控了，才没有承认自己被你抄袭。”
我慢悠悠地说：“我与他互通五感，我在自己手上写字，他也能知道我写什么。
他求我念在夫妻情分救他，我就让他先把蛊解了。”
陆琳琅嘴唇发抖，浑身瘫软坐在地上。
“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我摆手：“不要这么说，我对他，和对你一样，都是恨，你们都不会好过。”
她失笑：“你都在堂上承认抄袭我了，那就是无法定他的罪，还能怎么不让他好过？”
“那就不劳烦你操心了，黄泉路上，你稍作休息，等一等，我很快就送他与你见面。”
我刚说完，狱卒就走来把我带出去。
“墨玉，皇上有旨，命你一族解决我军中毒一事，如若成功，可免你抄袭一罪！”
我在陆琳琅不可置信的眼神里，跪下谢恩。
9我以最快的速度将下部药方送去太医局。
皇上一如前世那样心急如焚，死马当作活马医，用了我的药方。
七日后，前线大捷。
我墨家再次盛名满天下，全族人都得到了嘉奖！
与此同时，陆琳琅由于办事不力，险些害我军全军覆没，被怀疑是敌军派来的奸细，被下令诛灭九族！
消息散开时，魏良正赤着上身，给我负荆请罪。
尖锐的利刺没入他的皮肉里，流出了不少血。
“娘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我以后一定与你好好日子！”
我哼出了一道笑声，蹲下，在他掌中划开一道血口。
然后，与他合掌，闭眼，念了几句咒语。
一个小虫子，就从他的耳朵里爬出来，掉在地上。
我一脚踩过去。
“不要！”
他用手护住那只虫子，眼里流出泪水：“娘子，这可是你我之间最紧密的联系啊，没有它，我们的五感就不能互通了！”
我笑了：“那正好，你死的时候，我就不会痛了。”
他崩溃地大哭，一遍遍地求我。
我想起我刚发现我们五感互通时，他的说辞。
他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才能互通五感。
天真的我，完全没有想到是中了蛊。
直到这次重生，再次被他下其他的蛊，我才联想到这件事。
昨日，我请来了一个大师，请教了解蛊之术，便迫不及待断了这个恶心的联系。
母蛊一死，以血肉滋养它的下蛊之人也活不了多久。
我立下大功，就向圣上请求休夫。
圣上同意了。
恶心的是，我休书还没写完，魏良就死了。
他吊死在房里，留下一行字。
死了，也是你的鬼。
我深觉恶心，让人把他丢去乱葬岗处理了。
处理完这些，我便向皇上辞官了。
这辈子，我要肆意潇洒地活着。
伴君如伴虎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