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二姐医术确实了得。
一连数月,每每赫连毅与我同房都睡得安稳,醒来忆起的却都是夜夜风流。
殊不知与我风流的,另有其人。
柳夫人的肚子越发大了,今日是她诞辰,赫连毅为她宴了各方朝臣,做足了排场。
我对着二姐遥遥举杯,满饮了这杯中酒,抚了抚平坦的小腹。
今日人多,若是柳氏再不小产,恐怕就难了。
清月妹妹,你我同伴侯爷便是自家姐妹。
今日我诞辰,想请你同我一起去湖边走走如何?
这话落在外人耳中,便是她这当家主母要礼贤我这妾室了。
这是场无法拒绝的邀约。
我亲切地挽住柳氏:那便走吧,姐姐。
湖边清净,没什么人。
巧妙的是,离席间也近,若是出了什么事,宾客们也都能立即赶过来。
想来这便是柳氏为我细心挑选的丧命处了。
刚刚我贪杯饮了不少酒,这会头晕得厉害。
柳氏有些无力地倚靠着我。
姐姐临盆在即,万不可出了差池。
我顺着她的力道,牢牢搀住了她。
待走到湖边,柳氏笑容倏地诡异起来:倘若我就是要出差池呢?
她眼底清无波,并无半分醉意。
你和李照衣那个贱人一样蠢笨,不配和我争。
她话音刚落,还不待我反应,便直直投身入冰凉的湖水。
而我的腹部也传来阵阵痛感。
08 似是早有准备,她一落水,立刻就有两个侍婢出来大喊。
夫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你怎么可以推我们夫人下水?
好歹毒的心思!
等柳氏被救上来,众宾客也都到了。
夫人,你怎么样?
孩子有没有事?
赫连毅关切地看着怀中大口呼吸的柳氏。
我……我诚心想同你休好,清月妹妹,你为何要害我?
柳氏捂住腹部,三言两语就给我安下了子虚乌有的罪名。
赫连毅的面色瞬间冷下来,目光凌厉逼视着我。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肚子疼得厉害,我咬了咬瑰丽的唇瓣强制自己清醒些。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长姐,她当日被冤枉,是否也同我现在一般百口莫辩?
只可惜,我早有准备。
见我不回应,赫连毅紧紧抓住我洁白的皓腕,惹得我痛呼出声。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我苍白的面色,以及…… 染血的衣裙。
侯爷,您这位夫人见红了!
赫连毅看向我身下溢出的鲜血,有些怔愣。
四下众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这柳夫人肚子这样大,落水了怎的也不见红?
反倒是这位夫人…… 赫连毅握着我的力道情不自禁松了些,我却紧紧抓住他的袖袍。
侯爷,我的肚子好疼,救救我,救救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 09 清月,你说什么?
李清月!
赫连毅凑近我想再问得清楚些,我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语。
这酒竟这样烈,疼得我说不出话来。
赫连候,我家夫人对医术有些造诣,不如请她先行号脉?
二姐的夫君站了出来,毕竟卖赫连毅一人恩情不算坏事。
二姐走出来,赫连毅犹豫了一瞬,还是指向柳氏。
先看夫人看吧。
我在他怀中默默勾起了唇,这不过是加剧柳氏的死期罢了。
柳氏看着二姐探来的手,连连向后闪躲:不!
我不要看!
我的侍婢已经去请大夫了,我一会看就行了!
周围的人目光怪异极了,这柳氏刚才还奄奄一息,这会却能跑能跳了。
我紧紧蹙眉,额头上浸着细密的汗珠:柳姐姐情绪不稳……先给她看吧。
赫连毅点了点头,一旁的人上前按住柳氏,任凭她如何尖叫也无用。
二姐飞快探了她的脉搏,随即面色迟疑起来。
赫连毅连忙问道:我夫人腹中胎儿可还安好?
二姐的神色更复杂了,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赫连毅有些颓然,还是坚定看着二姐:夫人但说无妨!
二姐福了福身,朗声道。
柳夫人脉搏平稳,但这腹中胎儿…… 柳夫人腹中并无胎儿!
柳氏面色苍白,直直瘫软在地。
10 赫连毅整个人都在颤抖,显然不敢相信眼前事。
而二姐直接过来把了把我的脉,随即当众宣布。
不过这位夫人脉象圆滑,是有孕的征兆,要恭喜侯爷了!
不过瞬息之间,情势瞬间扭转。
赫连毅瞬间露出喜悦的笑容,看向我的肚子:可有此事?
我气若游丝地点点头:我本想给侯爷一个惊喜…… 就在这时,柳氏侍婢去请的大夫也到了,柳氏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张大夫,你快帮我瞧瞧,我这一胎可有假?
我暗自冷笑,这张大夫是她早就收卖好的人,上次陷害长姐,想必也出力不少。
无妨,今日我自当清算。
夫人当然有孕在身,是何人如此荒唐,竟敢胡言乱语?
二姐夫君的脸色瞬间难看无比,却碍于官职不比赫连毅不好发作。
四下议论纷纷,僵持不下时,赵彧笑意盈盈走了出来。
如今入秋,本官比不得赫连侯,身子愈发不好,陛下特地差了位太医照料本官。
赵彧一扬手,身后一鹤发老者就上前替我把脉。
倒也巧了,今日我正巧头疼脑热,将太医带在了身边。
那太医不卑不亢行了一礼:这位夫人确实有孕在身,应是饮酒的缘故,这才见了红。
赫连毅连忙上前:还请太医为内子也诊断一二!
柳氏和张大夫早已吓得颤颤巍巍,直到太医把过脉才反应过来。
而太医的声音早已入了众人之耳。
他们可以说二姐误诊,却想不到赵彧会带一位太医。
更想不到……赵彧会出手相助。
11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怀孕?
柳氏口中不断喃喃:不可能,绝不可能,侯爷的身子…… 贱人!
赫连毅一掌打在柳氏脸上,直打的她唇角溢出鲜血来。
赫连毅这样自负的人,怎么会允许有人当众说他的隐疾?
他当然愿意相信他身强体壮,让我怀上了孩子。
他这一掌算是将此事敲定了结局,柳氏被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假孕争宠,陷害嫡妻,迫害妾室。
桩桩件件,皆是大罪。
更何况他在赫连毅最在乎的事上欺骗他、利用他,叫赫连毅如何不怒?
许是为了安抚我,赫连毅将柳氏交给我处置。
他抚着我的腹部,柔声细语:清月若是怕,也可交给旁人去做。
我笑得温婉:妾身愿为侯爷分忧。
怕?
我恨不得生啖其血肉,我如何会怕?
见到柳氏时她无比激动想冲上来,却被沉重的镣铐束缚住。
是不是侯爷要放我出去了?
是不是?
我对上她满是期待的脸,缓缓出声。
赫连毅让我来……送你上路。
语罢我满意地欣赏着她惊慌惶恐的表情,细细感受心中的快慰。
当初长姐是否也这般无助?
怎么会,侯爷真心待我,怎么会要我的命?
赫连毅真心相待的,是他的孩子罢了。
我嘲讽地扫过她已然平坦的腹部,可不是没有灵魂的棉絮。
你……贱人!
柳氏怒骂出声,你不过命好些怀上侯爷的孩子罢了!
命好?
我的命从来都不好。
长姐和娘的命背负在我身上,我的生命里只有仇恨。
为了复仇我做什么都愿意。
无论是委身于赫连毅,还是怀上赵彧的孩子。
我自袖中抽出轻巧的薄刃,贴在柳氏白嫩的面颊上。
你,你要做什么!
这刃上沾了张大夫的血,我擦一擦。
我慢条斯理地划过她的脸,最后抵在她的喉管处。
你杀了张大夫?
她不可置信瞪大双眼,你这个心狠手辣的贱女人!
心狠手辣?
你和那大夫联手,假孕嫁祸我长姐又何尝不狠毒?
凡伤害我长姐的人,我都要取走他的命。
你是如何知道我假孕的?
柳氏显然不知,她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会被我识破。
只要她能成功嫁祸我,就能顺理成章借张大夫之口说孩子流产了。
到时不仅我要死,她还能得赫连毅怜惜。
只是这毒计被我尽数洞悉了。
近来有只玉雪可爱的猫儿,常常伴你左右。
你身上无半点安胎药气息,又怎会有孕呢?
我早说过,二姐医术高超。
就连养的猫儿,也嗅觉一流。
那薄刃已扎破她的肌肤,渗出点点血珠啦。
输给你,不冤,你杀了我吧。
柳氏闭上了眼。
我看着她视死如归的模样,移开了手中刀。
我怎么会让你死?
我要的,是你恨不能死。
这刀刃也是二姐给我的,又薄又快,可以轻而易举切下人身上的肉来。
夜还长,柳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12 赫连毅许是要表达对这孩子的重视,扶了我为正妻。
他说若这一胎是男孩,势必承袭他的爵位。
于是出嫁数月的我第一次收到了李守城给我写的家书,他句句情真意切,都是要我牢牢把住赫连毅,好为他谋前程。
赵彧低头吻我:若他们知道这孩子是我的,岂不是会要了我的命?
我不语,只低头笑。
赵彧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陷入这样的境地呢。
为着这点,他也得拼尽全力地保我。
没良心,若我死了,想必你也不会随了我去。
你不会死的。
我的话成功取悦了赵彧,他将那家书撕得粉碎,如同我盛开的衣裙。
嗯,要死的是那些该死之人。
我是个好女儿,也是个好妻子。
我当然要一力促成爹和我夫君之间的关系。
于是我撒着娇央赫连毅:夫君,我为你生儿育女,你总要替我爹谋划一二。
赫连毅闭上眼不说话,直到我拉住他的手放在我微微隆起的腹部他才睁眼。
他眼底充满笑意:明日我要去边境巡防。
赫连毅部下不少,若是有一小股擅自进犯,被李守城拿下,倒也是功劳一件。
赫连毅和我温存了一会,便受药力影响昏睡过去。
叛国的事他倒拿来做人情,真是好一个赫连侯。
赵彧冷笑着自暗中走出。
明日就要看丞相的了。
我俯身行了一礼,我虽能推波助澜,可要影响战局,还需赵彧出手。
你唤我什么?
我无奈地投身他怀中,在他耳边柔声唤:还要仰仗赵郎了。
明日,我的人会隐藏其中。
赫连毅想浑水摸鱼,我却不准呢。
赵彧要的是肃清朝纲,我要的是赫连毅和李守城的命。
我们之间,再契合不过了。
13 我抚着怀中的猫儿,前些日子让它跟着柳氏,算是委屈坏它了。
小桃。
我困倦地倚在榻上,我睡一会儿,等死讯传来了再叫我。
小桃虽面露不解,还是点头应下。
今日赫连毅会派一小股部队佯攻李守城,李守城会顺理成章拿下他们。
可赵彧参与其中,佯攻自然也就成了真攻。
只是不知赫连毅和李守城谁更胜一筹了。
毕竟谁赢了,就可以多活些时日呢。
自从孕后我便常常犯懒,这一觉睡得安稳,梦里仿佛又回到了幼时。
李守城也曾经教我们三姐妹牙牙学语。
他名唤守城,也确是位能守一方城池的良将。
他告诉我,守住城池就是守住城中百姓的安慰。
无论官职大小,都一样伟大。
可渐渐地,在一次次冷嘲声中,他变了。
他开始不满于此,他看着同僚帽上比他高出许多的红缨立下誓言。
他要做,便做名满天下的名将。
可他只擅中庸,想要提升谈何容易呢。
直到长姐出落得明媚大方,二姐艳似骄阳。
而我虽年幼,一颦一笑间已有倾城之色。
既然没有功劳,那便做些功劳出来。
他将长姐送给了赫连毅,赫连毅着实新鲜了一阵。
毕竟在那段我哭闹着要长姐的日子里,他打退了数次的边疆进犯。
他风光了一阵,也升了官,可总有比他更高的官职。
他野心勃勃,像喂不饱的豺狗。
于是轮到了二姐。
我原以为嫁人是好事,可娘的双眼越来越暗淡。
像是油燃尽了的灯盏。
我知道,她是哭成这样的。
可她总是迎风拂去泪水,告诉我:清月,娘没事的。
她嘴上说没事,可她的身子那样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再后来,我也长大了,李守城的目光日日盯着我,盘算着把我卖个好价钱。
娘真是傻,她那样柔弱的人,却那么坚定地要保护我。
于是娘死了,死在我出嫁前夜。
14 我醒来时厅堂里是浓郁的血腥味。
赫连毅擦拭着沾满血的剑刃,面色有些沉重。
我起身拉住他瞧了又瞧:夫君,你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
我眼底的关怀觉非作伪,我迫切地关心着,他有没有受伤。
当然,若是伤重至死,就更好了。
可他摇了摇头,迟疑着开了口:清月,我对不住你…… 从见到赫连毅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场我一手促成的战役里,李守城输了。
说不清心头的滋味是痛快还是痛苦,我仍继续追问。
究竟怎么了?
赫连毅握住我的手,似乎想给我些安定的力量:清月,你父亲死了。
我麻木地点点头,目光有些呆滞。
我不知怎么了,那支小队像失了控一般,拼命攻击你爹的队伍。
我能猜到,李守城早就在和赫连毅的一次次合作中失了警惕,再对上这支失控之师,自然容易身死。
赫连毅担心地反复看我的神色,倏地抬手指天。
我赫连毅对天起誓,今生今世,只倾心于李清月一人,永不离弃!
无论他是想让我安心养胎抑或是真的爱上了我,这誓言都来得郑重。
我轻轻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如雏鸟归林般眷恋。
既然对我如此痴心,想必为我付出性命也是愿意的吧?
15 我爹新丧,我却连在灵前哭一哭都不能够。
赫连毅也觉心中愧疚,更唯恐我郁结于心,特地准许我可以出府散散心。
这也是第一次,我获得了短暂的自由。
和二姐会面后,我才展露了笑颜,这是我出嫁后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二姐却担忧地看着我:清月,你当真有把握吗?
或许你的人生不该被仇恨…… 我打断她的话:二姐,你爱你夫君吗?
我今日见她,只不过要确定些事。
至于二姐想说什么,我也清楚,无非是要我不要被仇恨所蒙蔽。
可我曾亲手为长姐扶过棺,又眼睁睁看娘因我而死,我怎能心无芥蒂地说一句放下。
二姐的婚事虽也是李守城定下,可那日宴席,我观她夫君对她颇为回护。
二姐默了几秒,随即点了头。
这便是了。
二姐远比长姐来得幸运,她在豺狼环伺间觅到了一份真情。
二姐,你有没有可以让胎像不稳的药?
我顿了顿补充道,但不能伤及胎儿。
我停顿的几秒里,脑海里闪过的竟是赵彧将脸贴在我腹部微笑的模样。
你……要留下这个孩子?
我抚上我的腹部,感受着胎心的跳动,坚定了心绪。
这孩子便是我今后的保障。
与赵彧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
我虽和他于床底上亲密无间,可我见证过李守城和娘。
他们从前何尝不是两情相悦?
更何况我和赵彧,不过互相利用。
我若生下他的孩子,保不得他日后能放我一马。
二姐略微颔首,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了我。
我心不在焉接过,脑海中思绪万千。
我这般顾虑,真的只是想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吗?
16 这一夜侯府中翻了天。
我突然有了小产征兆,赫连毅将一个个太医请回来,却都束手无策。
毕竟这是我一力促成,又能有什么原因呢。
太医们对着勃然大怒的赫连毅,也只能搪塞一句心绪不宁所致。。 一帮没用的废物。
赫连毅抱着我安抚,我却只睁开哭得通红的眼看他。
我告诉他,我好痛。
清月,你哪里痛,你告诉我,告诉夫君。
他急得眉头紧皱。
我想他应该也有些在意我吧。
他一定要在意我,否则我的计划怎么实施下去?
我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肝肠寸断的哭腔:我想拜一拜我爹的牌位,尽一尽孝道…… 赫连毅迟疑了,只能柔声安抚我:你爹会理解的,不会怪清月的。
他含恨而死,怎么会理解。
我哭得险些背过气去,我告诉他,我一睁眼就能看见李守城满身是血指责我不孝。
我一面哭一面喊着肚子痛,赫连毅也终是动容了。
他默了许久,似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我陪你一同拜。
他下令去请我爹的牌位,我则在他转身时对小桃微不可查点了头。
小桃去过相府许多次了,已是轻车熟路。
今夜若成事,这大抵就是最后一趟了。
17 赫连毅打定主意全了我一番孝心,在后院设坛祭拜。
我将他身着白衣的模样看了又看,一副不胜感动的模样。
我和他到底夫妻一场,这最后一面,我总要看仔细了不是?
清月,我爱你,为你做什么也甘愿。
赫连毅认认真真敬过了香,才站到一旁。
他确实郑重,连我从未跪拜过都没发现。
清月……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他有些迟疑,我于是收起了怜悯的眼神,看向了窗外。
窗外黑漆漆的,却掩藏着数不清的锋芒。
赫连毅还要再说些什么,便被箭矢破空的声音打断了。
清月!
他毫不犹豫护在我身前,我眼底的怜悯愈发深了。
他不知道,这箭不会射中我。
今夜这锋芒,便是冲他赫连毅来的。
人头攒动间,赵彧露了面,他不咸不淡扫过赫连毅揽着我的手。
赫连候果然爱妻心切,便连敌军将领的牌位也供奉在府邸,怕不是明日就要改旗易帜?
你,赵彧,你什么意思?
赫连毅试图挡住牌位上的字,却显得有些苍白。
我什么意思,赫连候再清楚不过了,拿下!
赵彧一声令下,兵士瞬间向赫连毅攻来,赫连毅忙一把推开我。
清月,你先走!
让小桃保护你。
他想必好奇,小桃怎么不在我身侧。
许是跑累了,在丞相府歇歇脚吧。
赫连毅一个闪身,来到赵彧身旁。
眼下围攻者太多,他若想破局,只能抓住赵彧。
赵彧飞快躲过,竟从腰间拔出一把尺长软剑来。
后面的兵士也反应过来攻向赫连毅,赫连毅瞬间破绽百出。
赵彧毫不留情,抬剑便砍了赫连毅一只手。
鲜血飞溅间我看见赵彧快意地笑起来。
那只手,是赫连毅刚才搂抱我的那只。
我心下冷得厉害,腿也有些软,却还是挣扎着去了内院。
再不走,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我趁着后院混乱,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出了候府。
一出候府便遇见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桃,我拉着她便拦了马车。
出城!
越快越好!
我扔出银子,那马夫立刻将鞭子挥出残影来。
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等赵彧反应过来封锁城门,我便逃不出去了。
赫连毅也好,赵彧也罢。
我再不愿过攀附于人,仰人鼻息的日子了。
18 这一路出奇的顺利。
一直到我下江南,也没碰上什么阻碍,就连路上也一点麻烦事都没有。
也许上天也在助我吧。
看来这赵彧对我全然不在意,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
我在江南住了些时日,看尽了好风光,也将孩子生了下来。
看过了那孩子稚嫩的脸,我和小桃都庆幸。
得亏早早离了京,否则以这孩子跟赵彧高度相似的五官,难保不被人认出来。
我看着稚子俊秀的相貌,心中却仿佛空了一块。
还来不及空虚一阵,我又忙了起来。
二姐竟带着她夫君投奔了我来。
她说赵彧是个好人,虽查出她夫君和李守城勾结一事,却也只将他们贬谪出京。
我有些纳闷,我虽然给赵彧留了书信,恳求他留下二姐他们的命,可我并没有说我的去处啊。
二姐笑得神秘兮兮:这还不是你二姐我聪明,偷听到赵彧说江南富庶,我们便来了。
想不到一来就听说这儿有个倾国倾城的貌美娘子,还带个新生幼儿,我们便寻来了!
偷听?
赵彧?
这几个字陌生得让我有点听不懂了。
我心头纳闷更深了,以我对赵彧的了解,谁能偷听到他说话。
我来不及细想,便迎来了生活的压力。
现在二姐和她夫君,我和小桃,还有个奶团子,五张嘴等着吃饭,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二姐的夫君好歹做过官,当即开了个私塾。
他赚到第一笔钱时可在我们面前好好得意了一番。
二姐开了个药材铺,闲暇时间也替穷人坐坐诊。
我却始终觉得心中空了一块,不知做些什么好。
尤其是看着和他爹越来越像的奶团子,心仿佛被人揪住一样难受。
该死的赵彧,连笔抚养费都不给!
我索性一边带娃一边跟着二姐学习医术,总算抵抗住了杀回京城的冲动。
19 江南气候好,春来秋往也不明显,不知不觉便过了好几个轮回。
具体几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药理知识,只知道昨天赵思裕已经被我送去了二姐夫的私塾,让他好一阵头痛。
取下赵思裕这名字时二姐把我好一顿嘲笑,她说我定是还想着赵彧。
坦白说,赵彧生的面如冠玉,确实值得一想。
更何况当年我与他也柔情蜜意了一阵子。
但他这么多年对孩子不闻不问,让我一个人把孩子拉扯长大,我早就把他忘得干干净净了。
比赵思裕的尿布还要干净!
我只不过是念着他放过二姐和二姐夫的恩情罢了。
我如今好歹也是个独当一面的大夫,想什么男人。
不过我发誓,如果见到他,要让他给赵思裕洗一百片尿布!
直到我见到那数年未见的熟悉容颜,我才发现我根本独当不了一面。
二姐……二姐你快来,这人我瞧不了…… 我颤颤巍巍喊着二姐,赵彧却直直伸着手要我诊脉。
他声音还是如玉石落地般,在我耳边荡。
大夫,我的心好不舒服,为什么不替我看看?
我宛如老态龙钟的年迈人,咳嗽了半天才哆嗦道。
开点药给你好吗?
赵彧笑得更开了,拉住我的手按在他的胸膛。
心病需用心药医啊。
我知道我的脸一定红了,因为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冒着热气。
赵彧却毫不在意,凑近低声道:李大夫是不会吗?
无妨,日子还长,我会好好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