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景明月阿月的其他类型小说《古代:伴君十年终成空景明月阿月 番外》,由网络作家“桥桥小泥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有胆子大的多嘴问了句,“官爷,这姑娘是犯了什么事儿,还是?”拿着我画像的侍从说:“偷了王府的珍宝跑了!殿下大怒,必得活捉她不可!”我拐进狭小巷子中。这五百两赏银,对于萧律来说指缝间漏点便是,却是许多普通百姓一辈子不吃不喝都攒不到的银两,必然吸引许多人来拼命找我。再不找到栖息之地,被抓回去是迟早的事。我茫然的在巷子里发呆。哪怕从牢笼里出来,天下之大,还是没有我容身之所。原先萧律就不肯放过我,如今我还砸了他头,他更加不肯饶了我了。前面院子里有人出来,我立刻往边上院子躲。一道木门之隔,听清那人清风朗月的声音,我愣住。是太子。萧瑾疏温声交代一位民妇:“她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糊涂了,你们照顾她要耐着些性子。”民妇连声应道:“是。”萧瑾疏说:“回...
《古代:伴君十年终成空景明月阿月 番外》精彩片段
有胆子大的多嘴问了句,“官爷,这姑娘是犯了什么事儿,还是?”
拿着我画像的侍从说:“偷了王府的珍宝跑了!殿下大怒,必得活捉她不可!”
我拐进狭小巷子中。
这五百两赏银,对于萧律来说指缝间漏点便是,却是许多普通百姓一辈子不吃不喝都攒不到的银两,必然吸引许多人来拼命找我。
再不找到栖息之地,被抓回去是迟早的事。
我茫然的在巷子里发呆。
哪怕从牢笼里出来,天下之大,还是没有我容身之所。
原先萧律就不肯放过我,如今我还砸了他头,他更加不肯饶了我了。
前面院子里有人出来,我立刻往边上院子躲。
一道木门之隔,听清那人清风朗月的声音,我愣住。
是太子。
萧瑾疏温声交代一位民妇:“她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糊涂了,你们照顾她要耐着些性子。”
民妇连声应道:“是。”
萧瑾疏说:“回吧。”
我靠着墙角缓缓蹲下来。
自然不能再向太子求救。
落到他手里,我只会像上回那样,再次被交给萧律。
倒霉的是,我慌不择路躲的院子,是有人住的。
屋子里走出来的妇人看见我,出声询问:“姑娘,你在这做什么呀?”
我赶紧上前,压低了声量对她说:“对不住,我头晕,在这待一会儿就走。”
妇人关切道:“头晕啊?出了巷子南边走点路便有个医馆,姑娘上那儿看看呗。”
对方是好心好意,可我已然汗流浃背。
“好,我一会儿就去,谢谢大姐。”
妇人很热情,嗓门很大。
“姑娘,你长得真好看,不像本邦人啊?”
我心中一个踉跄。
完犊子了。
果然,等我僵硬的脖子转过去,就见太子身披雪貂裘立在院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我提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太子面前,双膝落地规规矩矩的行跪礼。
“殿下,奴婢可否讨个恩典?”
萧瑾疏很爽快的应道:“换个地方说话。”
……
平王府中。
葫芦问大夫:“殿下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大夫摇摇头。
“说不准,应当不会太久。”
萧律还在昏睡中。
梦里,他捂着钝痛的后脑勺,站在角落,一瞬不瞬的望着那个再次从树上摔下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才十来岁的样子。
她摔得四仰八叉,却还护着怀里刚摘的柿子。
那几个柿子又大又红,一看就很好吃,可是不经摔,这样一来破了好几个,橙红的汁水弄脏了她素色衣袍。
她小心翼翼把没破的挑拣出来,放在一边。
“就三个了,不够。”
她自言自语的说完,又爬上树去摘。
凑够了六个,她便欢天喜地的往屋子里跑。
“尝尝吧,很甜的!”
萧律跟着她进去,看到少年时候的自己坐在桌边,面对她献宝似的递来的柿子,他却只是冷冷淡淡的瞥一眼。
“这样的东西,我在昭国早就吃腻了。”
他口气满是不屑,小姑娘也不嫌扫兴,只是将柿子放在桌上。
“那你空了吃呀。”
萧律跟着她又回到树下。
她在树下那几个破的柿子里再次挑挑拣拣,挑出还不算太破的,就坐在树下吃了起来,像是吃山珍海味般心满意足。
她很会将破破烂烂的日子缝缝补补,过得没心没肺,欢欢喜喜的。
少年时候的自己就在远处看了她一会儿,再进屋子里,用衣袖擦了擦柿子,从中掰开。
她没有骗人,柿子确实很甜。
萧律伸出手欲拿剩下的柿子,想再尝一尝久违的味道却怎么都拿不到。
意思是允许萧律带走我了。
我的心骤然一沉,身子险些瘫软在地。
太子从来,从来便没有打算真正留下我!
萧律是狼,太子便是虎。
都是吃人的豺狼虎豹。
萧律从怀里拿出一张信封,放在案几上,再走到我面前。
“走。”
他语气凉的淬冰一般。
我麻木的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走过梧桐大道,上了马车。
一圈夜明珠照得车厢里亮如白昼。
同坐一个车厢,我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紧挨着他,靠在他肩头小憩一会儿。
我想着,他这回是废我腿,还是杀了我。
这种猜想让我的脸色越发惨淡。
萧律目光扫过我紧攥的拳头泛白的指节,和一片死灰的脸色,轻嗤道:“父皇是先选定他为储君,再立他生母为继后的。你以为他何以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我摇摇头。
何必来问我,若不是实在没路走,我又岂会想着去借太子的势。
萧律冷呵:“你以为你利用他,实则是他利用你。他晓得你对我而言是什么。你真该去死,你死了,我也没了软肋。”
这种情境之下,我还是被他好笑的言辞逗得笑出声。
好一个随时要被打断腿,被箭弩射死的软肋。
他宁可废掉我,却不肯让我留在东宫。
说到底,他只想占有,只是介意旁人占有,并不是真的爱我,在意我。
萧律捏住我下颔。
“你笑什么?”
我笑出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下去,淌到他手背上。
但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
他盯着我的眼睛遍布阴霾,手越发用力,要捏碎我的下颌骨一般。
“很失望?千辛万苦爬上太子的床,结果是这样一个下场。”
我不吭声,不辩驳。
等到马车停下来,他终于松开我下颔的那一刹,我拔出发髻间的珠钗,猛地往腕上一划。
既然逃无可逃,与其在萧律手底下生不如死,不如现在就死。
早死早投胎。
下辈子争取投个好胎。
萧律下马车后回头看我,我朝他露出个讽刺又痛快的笑。
他瞳孔一震,挥手打掉我手里的珠钗,握住我涓涓往外涌血的手腕。
继而将我打横抱起,大步往府里走。
“大夫!快传大夫。”
我在他怀里,一步一颠簸,笑着问:“拿那些东西换一个死人,怎么样,痛不痛快?”
他走得很快,找最近的厢房便进去,将我安放在床榻上。
往外头吼了声。
“大夫怎么还不来!”
他紧握着我流血不止的手腕,红着眼对我说:“你敢死,我不让你下葬,就把你挂在城门楼,日日鞭尸。”
我无所谓的说:“是你这样的狗东西能做出来的畜生行径。”
死都死了,我还会怕他这些威胁么。
“景明月!”
他失控的大声叫我。
我说:“我不姓景,也不叫明月。”
萧律死死的盯着我。
血越流越多。
他眸底冷硬的墙垒终于在我淡漠的目光里慢慢崩塌。
“阿月,没有权力,我便不能给母后报仇,我母后并不是久郁成疾,她死于非命。”
“我也从来没有要放弃你。”
“你为什么就不肯,不肯信我?”
反正都快要死了,我干脆明明白白的问:“那你为什么要种夹竹桃?”
他怔住。
我说:“你不允许你第一个孩子是楚人所生,这个孩子于你而言,不能给你任何助力,甚至会导致你被世人诟病,所以你绝不能容许这孩子生下来,你杀了我的孩子。”
萧律别过脸去。
须臾后,他哑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知情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也是我的骨肉,我如何不痛?”
“痛,那你就去死,”我已有些精疲力竭,强行打起精神来,咬牙切齿的说,“你母后死与我无关,不是我杀的,可我孩子是你杀的。”
萧律脸色愈发沉闷。
“你得了臆想症。”
大夫推门而入,他终于放开我的手腕,让大夫来止血。
我疯了一样打翻婢女端上来的水盆。
“滚!不必救了!”
萧律被我血染红的手垂在身侧,冷冷看着我,“凡事都没讨到一个交代,就想这么死了?”
我愤怒躁乱的心强行安稳下来。
萧律示意大夫上前。
我躺下来,麻木看着屋顶。
大夫在我手腕上一通折腾后,对萧律道:“血止住了,应当没有性命之危。”
萧律慷慨道:“好,重赏。”
大夫谢恩后背着药箱退下去。
萧律将我抱到榻上,吩咐一旁的婢女把血染过的被单换去。
他真是可笑。
费尽心思娶的秦芳若,今日又不去洞房。
婢女要为我更衣时,看了他两眼,他站在那半点没有要走的打算。
我便接过衣服,“我自己来,你出去。”
婢女又看向萧律,见他没有意见,才如蒙大赦的退出去。
萧律则伸手到我胸前,要解开系带。
我退后一步,避开他触碰。
“你还不去洞房,真不怕得罪太尉?”
如今只要他碰到我,我便有些毛骨悚然的恐惧,是害怕,也有厌恶。
萧律看向我腕部的裹帘。
因我紧张而手臂绷得太紧,伤口又有些崩开,幕帘上晕出红色的花来,越开越大。
他垂着眼眸,哑声说:“嘴硬,根本不想我去,嘴上却要推开我。”
我毫不掩饰眼神里的厌恶。
“你沐浴完会继续穿那身脏衣服吗?”
萧律沉下眼眸。
我说:“你跟那身脏衣服有什么区别。”
不喜欢了,就像沐浴之后,再面对换下来的那身衣服。
如何能愿意再穿上?
至于谁捡去,谁当个宝,又有什么要紧?
萧律的脸上变幻过几个颜色。
“为了让太子救你,你可以自轻自贱。他不曾真心待你,你也不恨。在我这里却不行了。”
我想了想,大抵是因为,我对他的厌恶憎恨,远远超过了太子。
从前我心悦他,会企图理解他不给我名分,把一切归于我身份低微。
而现在我不心悦他了,褪去我给他渡的那层光,再看他,顿觉竟是如此破败不堪,便只有憎恨了。
他可以报仇,可以不择手段。
他也可以与我退避三尺,不碰我,只把我当婢女使唤,我也不至于怀孩子。
可他偏偏肆无忌惮与我缠绵,有了孩子,便杀死它。
这算什么,难道都是我活该吗!
这一觉,我睡了许久。
还想睡下去的,红豆滔滔不绝的声音终于让我从混沌的梦里拉回来。
“我看日上三竿了姑娘都没醒,才进来看看姑娘,没成想摸着她身子滚烫,人唤了好几声也唤不醒。”
“殿下还没回来吗?”
葫芦小声说:“殿下陪王妃回门去了,估计到傍晚才能回来。”
红豆说:“回门不该是大婚后第三日回吗?”
“那会儿王妃跟殿下闹别扭,自个儿回的,殿下没陪着去。今早两人冰释前嫌了,殿下备了礼,特地陪王妃再去趟。”
葫芦的声音很轻,像是怕什么人听见。
但我一字一句听得很清晰。
红豆哏咽着说:“冰释前嫌了,那我们姑娘怎么办?”
葫芦长长叹了声。
“景姑娘也是自作孽,殿下待她不薄,她偏要闹成这样。她在不满什么,难不成就她的身份,还想当王妃?”
红豆忽然恼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身份怎么了,大家都是奴才,谁比谁高贵?”
葫芦赶紧哄着她说:“没有瞧不起人的意思,我也是奴才,哪里能瞧不起别人。只是说句实在话,景姑娘同殿下闹性子,没有半点好处,只会把殿下越推越远罢了。”
我双目无神的盯着那泄了一半的水蓝色刺绣帐幔。
在外人眼里,都是我不识好歹。
到眼下这个无路可走的境地,还要倔,还想想不通透,便是蠢。
很快,倦意又袭来,我再度阖上眼。
迷迷糊糊中,有人扶起我上身给我灌药,时而有凉帕子不停擦我额头。
红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这会儿胆小起来也夸张得很。
频频跑出去喊人。
“再请大夫来一趟吧!姑娘越来越烫了!”
“殿下还没回来吗?”
我听见这丫头都快急哭了,等她再次回济进屋子里,我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身边来。
“红豆,你听我说……”
……
再度睁开眼,已是夜里。
萧律突然发怒,如电闪雷鸣一般,我被惊醒。
“烧了一整日,你们不来传话?”
葫芦嘟囔着解释:“殿下在太尉府,传这话怕碍事,奴才便没让人去打扰殿下。”
“郎中干什么吃的?”萧律厉声说,“这个郎中没本事,不晓得换一个?整个长安城就这一个郎中了?”
红豆跪在地上哭泣道:“殿下,别的郎中也来看过,姑娘是心病,心病难医啊。”
萧律望向我。
与我疲倦睁开的双眼四目相对,他立刻疾步走过来,大手覆在我额上,眉头紧皱。
“哪里难受?”
我“唔”了声,半睁着眼,昏昏沉沉地说:“阿律,我喜欢木丹,不喜欢夹竹桃,你去把那些夹竹桃都拔了好不好。”
萧律怔了怔,嗓音又低又哑,“好,都拔了。”
我唇边绽开虚弱的笑容。
“但是我现在好困,你让我睡,好不好。”
萧律又问一遍:“有没有哪里疼?”
我摇头。
要说疼,浑身上下都有些酸胀痛,但都可以忍受。
我气若浮丝的说:“困。”
“睡吧,一会儿药煎好了,喊你起来喝。”
萧律摆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去。
他坐在我床边,捞起我手腕,将微凉的碧玺玉镯往我腕上套。
楚国的姑娘多半不识字,可都晓得,送姑娘镯子都是定情信物。
有一种情诗很有名,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然而下一句是,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萧律抬起眼眸看我,我看向他胸口,困惑问道:“殿下随身的那块玉呢,怎么不见了?”
他当初孤身到楚国,身上值钱的只有一块青影色玉珏,那是元皇后留给他的东西,如今归了秦芳若。
萧律眉心一皱,大手再次抚上我额头。
“不要胡思乱想,睡吧。”
他又走到外头去吩咐葫芦。
“去把府上的夹竹桃都拔了,无论哪个角落有,哪怕只冒了个尖,都拔干净。”
等药端过来,他唤了好几声我都没醒来,便扶起我身子,红豆一口一口强行往我嘴里喂。
我不配合吞咽,汤药都顺着唇角淌入脖子里。
萧律从她手里拿过药碗,往自己嘴里猛灌一口。
他的脸向我压下来。
我烧得昏了头,浑身疲软,那么苦的药强行被送进嘴里,我下意识的挣扎反抗。
萧律扼住我下颔,固定我的脸。
源源不断的苦药往我喉咙里灌。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秦芳若的声音。
“殿下在里面吗?我是来见殿下的。”
“你说笑了,葫芦和松竹都在这儿,殿下怎么可能不在里头?”
“他若不在里头,那难道这么多人,是为了守景妹妹一人?”
“你同殿下说一声,景妹妹身子抱恙,我来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一口一个景妹妹,显得她与我多亲昵。
她不屑我,瞧不上我,可无论如何也要做给外人看,显得她不争不妒。
葫芦隔着门传话。
“殿下,王妃求见。”
萧律喂完最后一口药,出去见她。
红豆蹲到我床边。
“姑娘,殿下心里是有你的。”
这话我已经听过无数回,耳朵都听烂了。
“嗯,”我对她眨了眨眼,“一会儿秦芳若进来了,你赶紧离我远些。”
红豆说:“不会吧?殿下不会让她进来的。”
我病是真的,只是没病得那么重。
话多说了几句,我就有些吃力。
“你快到那边去。”
果然,红豆刚走到角落,秦芳若便推门而入。
发间步摇随她盈盈而来的步子清脆作响。
她瞧我一眼,便说道:“总不能一直没名没分的伺候你,明儿个,就正式做侍妾吧,万一有所出也名正言顺了。”
倒是大度,一副明事理的主母做派。
她顿了顿,又为难的道:“不过在我诞下嫡子之前,我不允许旁人先行生下孩子。”
萧律向她承诺:“明月不会有所出的。”
秦芳若笑了笑。
“殿下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带来的东西也有了用处。”
她往外唤了声小兰。
小兰端着满满一碗药往里走来。
秦芳若介绍说:“这碗红花药能以绝后患,从此景妹妹便不必受生育之苦了。”
我再次道:“谢殿下。”
无论他要给的,是不是我想要的,只要他说给,我便说谢。
萧律一下子失去所有力气般,在我身边躺下来。
我牵了牵唇。
他说:“不想走,别催我。”
我什么话都还没说,他已经闭上眼,好似倦极了,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
我起身去换了身寝衣,动作轻的跟做贼似的,生怕惊扰到他。
幸好红豆的铺盖就在柜子里。
我把她的被褥抱出来,在角落里的地上铺开。
再吹灭了烛火。
刚钻进温暖的被褥里头,萧律突然出声:“我想吃鱼。”
我语气平和。
“现在吗?奴婢去门口说一声?”
他沉默了会儿,说道:“在楚国时候,你能变出鱼来烤给我吃,后来我才知道,你自己下水去抓的,你的腿就在那年冻伤,往后一到冬日里,你的腿会疼。”
那时并不是他想吃鱼,就能有鱼。
每次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他都是做不了主的。
但附近河里有不少,我便趁人少的时候下水去抓。
我也怕冷。到冬日里,我本不想下水的,可萧律说他生辰,想吃鱼。
河水冰冷彻骨,冻得我浑身打颤,全靠咬牙忍着。
不过幸好天冷,鱼不爱动,成群的凑一块,我没费太多力气便逮了好多条。
欢天喜地爬上岸提着桶回头,就见萧律站在那,不知看了我多久,满眼通红。
那会儿我还安慰他,说我一点儿也不冷。
多可笑,我可怜他远离家乡,可怜他生辰没有人给他过,就想竭尽所能的要他高兴。
可我自己呢,我在这世间何尝不是始终一人,我连我的生辰在哪一日都不知道。
想到此处,我的腿又似乎隐隐作痛。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萧律的声音再度传来:“阿月,我快生辰了。”
我半个人已在梦里,混混沌沌的“哦”了声。
转念一想,明明还有半个月,怎么就算快了。
如今他想吃鱼有的是,鲫鱼鳝鱼鲈鱼银鱼,什么样的没有。
膳房还可以给他做清蒸的,油煎的,红烧的,总比好过我的手艺。
难不成,他还想让我再下水去?
做人不该这样恶毒。
萧律嗓音低哑:“大婚次日,我便被父皇训了一顿,罚跪半日。但我回到府上,依然没去见秦芳若。”
我无言。
自然要罚,他宣扬自己对秦芳若的情意从儿时到如今,结果大喜之日,他根本不进洞房。
对方好歹是太尉的掌上明珠。
皇帝怎能不做做样子,管教管教这个不知分寸的儿子。
我没有搭话。
萧律又道:“我要你一句准话,是不是你透露给太子的?”
我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
“透露什么,我又知道什么?”
他从来不告诉我,哪怕先皇后死于非命的消息,他也是五日前把我从东宫带回后才透露。
因为他知道,我不可能再入东宫了。
“还是殿下觉得,太子是个傻的,殿下的所作所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而我无凭无据的一句话太子便信了?”
我口气算不上和善。
他听我这样说,反而有几分愉悦。
“不是你便好。”
我问:“拿弩箭射我的是殿下吗?”
“嗯?”
他似乎没听明白。
我便再说一遍:“殿下大婚那日,拿弩箭射我。”
萧律声色变沉,这回很笃定。
“没有。”
他怕我不信,又说:“我要杀你,你活不到现在。”
“那就是秦芳若派的人了,”我思忖说,“有杀我动机的,除了殿下便是她。”
萧律没吭声。
我想了想,又说:“宁安侯也是有可能的,他认为只要我死了,就没什么能妨碍殿下了。”
萧律似乎终于忍无可忍,有点烦躁无可奈何的意味。
“一口一个殿下,一口一个谢。”
我木然说:“那奴婢该如何?”
床上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他吹亮火折子,点燃烛灯。
随后大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掀开被褥,把我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再扯过一旁还有余温的被褥,盖住我单薄的身子。
萧律单手撑在我颈边,借微弱烛光看着我,晦涩道:“这五日我都不去见秦芳若,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说:“殿下还是去见吧。”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眼睛,似要从我眼里找口是心非的证据。
我说:“于理,她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你没有不去见的道理。于情,你自以为失去良多,都是我的缘故。在你心里我就一直背负着罪孽,你终有一日会觉得荒谬不值当,到时我无从偿还你的不甘心。”
萧律甚觉可笑的笑了一声。
“你闹出走,闹自尽,就闹这么一个结果?”
好好好。
在他眼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争宠,而不是真真切切的想离开他。
我无言以对。
萧律草草穿上衣物转身就走,门被他摔得砰砰作响。
自从那日割腕之后流了许多血,我每日困乏得很,翻个身便昏昏欲睡。
刚阖上眼,眼前浮现出当年那个在岸上看着我的少年。
我拎着桶上岸,邀功似的提到他眼前。
“看,够不够你吃两天?”
他问:“冷不冷?”
我衣裙湿哒哒的,双下肢冻得麻木,北风一吹我的腿好像没了一般,却还是扯开笑容。
“还好哎!水里不冷的!”
那双澄明的眼里倒映着我没心没肺的模样。
他接过水桶,哑声说:“回去。”
我尽力让自己走路看不出异样,回屋里换衣服。
他在屋外烧柴生火,拿刀剖开鱼腹,学着我的模样取内脏刮鳞片。
想从他手里接过刀,冰凉的手刚触及他的指节,他便挡开我。
“你去烤火。”
我坐在火堆旁,身子渐渐回暖,两条冻麻的腿也终于找回知觉。
看着他冷着脸杀了一条又一条的鱼,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他生辰,自己提刀杀鱼,他还是昭国的皇子,是不是显得太寒碜了?
我小心翼翼的问他:“剩下那条,我拿去清蒸了?”
他把杀好的鱼用木棍串起来,递给我。
“你来烤。”
那时候他十二岁。
我有片刻的茫然。
听说太多贞洁烈女的事迹,以至于我想象不到,原来在男子的嘴里,是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这番话如春风拂过我心底的静潭,惹起涟漪,又变作惊涛骇浪。
可太子口中那些人,是王皇后,是杨贵妃,是蔡文姬,我怎配与她们相提并论?
我这样想着,也问出了口。
萧瑾疏皱了下眉,对我说:“你自认不配,那便是不配,但孤以为,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否则孤不会带你来这。”
我心底死气腾腾的枯木忽然有了再度生命,冒出绿意盎然的嫩芽来。
是了,我不该妄自菲薄。
从楚国到昭国,从平王府到东宫,日子何尝不在向上走呢?
萧瑾疏道:“今夜好好歇着,不必多思。”
若不是明日要涉险,我差点以为太子对我是真的好。
……
次日,太子命人将我盛装打扮一番。
我跟着福康公主入的平王府。
满目的红。
平王府外的红毯铺了许远,树上挂满红绸缎,一片喜庆之色。
福康公主偷偷在我耳边说:“太子哥哥可从来没把任何一个姬妾带来过这种场合,那赵良媛纠缠了许久都无果呢。为了让你来凑热闹,又不落人口舌,太子哥哥还让我出马,真是格外看重你啊。”
我应景的红了脸颊。
福康公主挤过人群,带着我到萧律面前。
“九哥哥!恭喜呀!”
萧律一身喜庆的正红吉服,腰带和发带都是红色的,这样艳丽的颜色,衬得他原本冷硬的脸色暖了几分。
面对公主的热情,他“嗯”了声,目光在我身上微微一定。
他喉间滚动了下,开口道:
“你去听风阁等我,有些稀罕的小玩意儿,让你挑一挑。”
福康公主便欢天喜地的拉我去听风阁。
在里头坐了没多久,我瞥见有支香从窗洞插进来。
福康公主鼻子蹙了蹙。
“什么味道?”
她慢慢的在桌子上靠下来,“好困啊,怎么好困……”
我退后到另一边窗边,打开窗让香气散去些,但四肢仍然挡不住的发软。
一身吉服的萧律推开门,将我打横抱起,踩着台阶往楼上去。
疯了,当真是疯了。
他不能蠢到猜不出我为何今日出现在这里。
甚至我会福康公主身边,而非跟着太子,不过是以便他动手。
可他还是没按耐住,主动跳入这个局。
我有气无力的道:“你要做什么?”
萧律冷声道:“卸掉你腿脚。”
我从他阴狠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是下定了决心的。
他恨我企图逃脱,便要废了我腿脚,叫我从此再不能脱离他的手掌心,哪怕成为废人。
我心中的恐慌无限放大,手脚并用,拼了命的与他对抗,要从他怀里挣脱。
他抱不稳,我从他怀里摔到台阶上,往下滚落了几步,直到头发被他一把拽住。
他扯着我头皮将我往上拎。
摔进阁楼那一刹,我浑身起了凉汗。
长鞭,铁锤,斧头,无数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还有各式各样的刑具。
他以野兽捕食的姿态压在我身上,手掌摩挲我左腿,目光扫向那把铁锤。
我牙齿控制不住的打颤,咯咯作响,揪住他衣襟,颤声哀求。
“不要这样对我。”
太子怎么还不来?
不对,不对!
太子究竟要怎样一个局面,是什么目的?!
萧律低声哄道:“忍一忍,很快。”
他的手摸向那把铁锤。
我的哀求无济于事,慌乱之下,双臂攀住他脖领,语无伦次的说:“是你娶别人你心里不爱我,我才跑,你从来也没说过心悦我,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个什么?”
萧律拿锤的动静停下,错愕的看着我。
我眼泪顺势淌了出来。
“我只是想要你的在意罢了,我十五岁跟了你,你连个名分也不给我。”
萧律脸颊紧绷,烦闷道:“我同你说阴丽华,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摇头,哏咽道:“我哪里晓得什么阴丽华,你还为了秦芳若打我,她长得美,你心里哪里还有我半点位置。我不走,留在这看你娶她么?”
萧律俯瞰着我,脸上拢着一层阴云。
“无论什么缘由,我都不会让你走。”
说罢,他伸手,将铁锤拿了过来。
他是真的要废了我。
太子估摸着在等里头出事,好抓个明明白白的现行,可若等到那时候,我恐怕早已是个瘸子了。
我仰起脸凑上去亲萧律的唇。
他愣了愣后,大掌捂住我后脑勺,更深的回吻我。
另一只手则放下锤子,搂住我后背,用力将我往他怀里揉。
他一向抵抗不住我的主动。
在他动情之时,我一脚踢向他双腿之间。
“嘶……”
他痛得蜷起身子,捂住命脉。
我推开他,飞快爬起来往楼下跑,冲出门外。
福康公主的侍女等候在外头。
在她惊愕目光中,我凌乱的向她扑过去。
“公主在里头昏了过去!”
侍女撒腿要往里头跑,我说:“别走,你就在这大声喊,大声点!”
把宾客都吸引了过来,萧律就不能拿我如何了,毕竟许多人都看到了,我是福康公主带过来的人。
……
与听风阁遥遥相对的湖心亭上。
萧瑾疏立在亭边,望着听风阁的方向,看到踉跄跑出来的姑娘,诧异的挑了挑眉。
宁安侯在他身后,微躬着腰。
“平王可不敢冒犯太子殿下,只是那姑娘狐媚本事厉害,勾得平王殿下乱了分寸。”
萧瑾疏淡淡道:
“孤未曾派人进去撞破他的丑事,因他是孤的弟弟,孤并不想叫他颜面尽失,对他赶尽杀绝。”
宁安侯额边淌下汗来。
“太子殿下重手足之情,平王殿下感念在心。”
萧瑾疏望着对面那个姑娘。
分明慌得不成样了,她仍然在人群到来之前,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和头发,然后镇定自若的看着萧律从里面走出来。
萧瑾疏不由得弯了唇角。
“知道孤为何来叫你看这出戏么?”
宁安侯装傻。
“平王糊涂,大喜之日竟还如此乱来,为了一个女人迷晕福康公主,实在是糊涂。”
萧瑾疏不露声色道:“你祖父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功不可没,到如今,陆氏依然是显赫氏族,有武将,有文臣,还有多位新起之秀。孤不希望,陆氏一脉亡在你手里。”
宁安侯脸色一变,双膝落地,跪了下来。
萧瑾疏拨弄着玉扳指,语气悠悠道:“九弟好色,冲动,宁安侯的那些心思与精力若付诸在他身上,实在是枉费可惜了。”
宁安侯以额触地,诚惶诚恐道:
“太子殿下,臣没有……”
“过去的事孤不追究,”萧瑾疏背对着他,望着天际落霞,平和道,“看时辰,花轿快到了,去观礼吧。”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