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贼似的一帮人一走,宋泠月就张罗着把堂姐送进医院,门口找了两辆人力车拉上,宋叔和容妈跟着去,还没走远,严熠的汽车就开到了家门口,几个人又把人倒腾到汽车上,由司机开车去了医院。
严熠一来,宋泠月总算是松了口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月月!月月!”
宋泠月在二楼的席梦思大床上醒来,门虚掩着,一楼打电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上来,似乎是严熠在询问医院的情况,大约是宋江月无事,来报个平安。
不大一会儿,就传来严熠上楼的声音,他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可皮鞋在木质楼梯板上,还是“哒哒”作响。
严熠一推开门,就看见宋泠月已经醒了,抱着膝盖坐在床头,雪白的瓷肌,水灵灵的一双大眼,小鼻子挺翘,樱桃小口,烫着西式的卷发,套在一件缀了蕾丝花边的粉色睡裙里,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月月!你醒啦?”严熠一贯温和的声音,随手掩上了门。
宋泠月一双晶莹的玉足还露在外头,看见他走过来,往睡裙里缩了缩,又扯过一旁的薄被遮盖住,严熠很绅士的没有往前走,装作看风景,转身到了窗边。
“月月,宋叔叔的墓地已经选好,福寿园里风水最好的一块,下午怕吊唁的人多,我让几个家丁过来帮忙,屋子,多少也要收拾一下,那帮人的事我知道了,我已经报告了警察厅,他们来过一趟,说会去查,会给一个交代。”
宋泠月有些不是滋味儿,福寿园里的墓地可不是如今的宋家能承受的起的,可她又的确想让父亲在那边也能过得好些,犹豫了半晌,说,“熠哥哥,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我会报答你的。”
严熠就有些不高兴了,他帮她是因为爱她,什么恩情不恩情,扭过头故作气恼的说,“你要是跟我记这些,那就是跟我生分了,莫非是真要跟我划清界限?”
宋泠月看他即使生气也十分好看,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俊秀的脸上带着浅浅的酒窝,气质又出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教养出来的大少爷,又是留洋回来的,满腹学问,真不知道她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被严熠喜欢上。
宋家在宋奇的打拼下,也算大富大贵,还让宋泠月上过国外的教会学校,可跟严氏这样的世家相比,还是差得远。
严熠看她又发呆,以为说错话惹了她,走到床脚坐下,陪着笑脸说道:“你若真是想报答,不如就真的跟我订婚好了,省的我日思夜想的惦记。”
宋泠月别过脸去,大眼睛泛起一层水雾,“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提这些,再说,我家没落了,你父母亲就更不会同意我们的亲事了。”
严熠脸上黯然,“你是存心要刺激我,你也说了,这个时候,那这件事就先不提,等宋叔叔的事情过去,我们再商量。”
见宋泠月把一双玉足缩进了被子里,好笑的说道:“你也是在外国学校上过学的,怎么,还在乎这些封建礼教?”
宋泠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谁在乎了?不过是怕冷。”
严熠更觉得她可爱,大热的天还说怕冷,分明是撒谎,抬手轻弹了她个脑奔儿,一脸宠溺,“快起来,吃过东西还要守灵,我陪着你。”
两天后,在严熠的帮助扶持下,宋奇风风光光下葬了,福寿园最好的墓地,逢节气,宋泠月还能来拜祭。
宋江月还在医院里,办完丧事,宋泠月就坐着严熠的汽车到了医院,还是京都第一医院,严熠也认识医院的院长,给宋江月辟出一间单独的病房。
姐妹俩一见面,搂着就哭了一气,严熠见不得这场面,借口去买水果,出了病房。
“堂姐,医生说什么,你的耳朵还疼不疼?”宋泠月问道。
宋江月还没说话,容妈就嘴快的说,“江月小姐没事儿,就是吓到了,耳朵鸣了几天,大夫给扎了针,哎呦!那针管子一尺多长,打下去就好多了。”
容妈说话向来夸张,两姐妹都忍不住笑了,宋泠月还打趣说,“容妈,那一尺多长的针管子装的可都是灵药,赶明儿个您打一针,这身上的痛病可就好多了。”
容妈赶紧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吃了黄连一样,“我可不要,我还是熬些汤药喝喝,再不成也吃些个药片,打针可是不敢的。”
容妈在宋家这么多年,也见过西医去宋家看病打针,却还是接受不了这西医。
说了一会子话,宋江月就说要出院,没病没灾在医院里耗着,净是花钱,宋泠月见她是真好了,也拗不过她,就让宋叔和容妈去办出院手续,顺带问问大夫的医嘱。
宋江月洗了手脸,准备换上自己的衣服,才发现来的时候穿的那身儿裙子已经刮破了,后背好大一个洞,穿是绝对不能穿了,这两天又没有拿新的,只好还穿着病服。
宋泠月见她从卫生间出来还穿着病服,就问道:“怎么不换衣服?穿这身衣服可回不了家。”
宋江月把手上的衣服抖了抖,“你看,这么大个洞!”
宋泠月明白了,把她摁在床上坐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连衣裙,长是够长,也撕不成两件,就说道:“堂姐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让熠哥哥开车带我去拿,很快就回来啊!”说着话就出了病房,宋江月只好继续等在病房。
宋泠月跑出医院,并没有看到严熠的车,心说他肯定到远处买东西去了,左右也就是回去拿一趟衣服,要不了多少工夫,招了一辆人力车,匆匆赶回了宋府。
一到大门口,就见门口停着几辆汽车,宋家被抢走的那辆也在里头,院子里还传来吵闹声,宋泠月付了人力车的钱,紧跑着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片混乱,宋府的下人和严熠派来的下人跟另一伙人打成了一片,打头的还是那个刀疤脸,手上握着盒子枪,高高的站在台阶上,看到宋家的人占了上风就打一枪,耍一通威风。
“住手!你们干什么,凭什么跑到别人家里头闹事,还有没有王法?”宋泠月站在院子里吼了一声,混乱的人分开来,宋家的人都站到了她身后头。
刀疤脸一看宋泠月回来了,一身儿西洋纱的长裙子,卡着小细腰,脚上一双高跟鞋,端的是个时髦女郎,怎么看都好看,比他见过的那些女人,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宋小姐,真是想不到,俗语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宋家都倒了,你还打扮的这么时尚洋气,依我看,你们家最值钱的不是物件,就是你这个大小姐。”刀疤脸不怀好意的眼睛在宋泠月身上来回的转。
宋泠月往后退了一步,冷哼一声,“那天抢了我家的东西还不够,还要来闹,小心我告到警察厅,有你们好果子吃。”
刀疤脸嘿嘿笑了几声,一抹脸,露出几颗大黄牙,“实话告诉你,要不是上次的事情告到了警察厅,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来闹。警察厅就厉害了?警察厅的厅长已经被我们给弄死了,现在老子就是王法。”
宋泠月没想到这帮人有这么大的势力,连警察厅的厅长都能给杀了,这帮杀人不眨眼的,严熠这会儿又不在跟前,她是决计斗不过的,索性也不拿东西了,叮嘱下人别跟他们起哄,各自找安稳的地方保住自身,不过是栋房子,随他们闹去。
刀疤脸见宋泠月又要跑,当即让三五个人把她围住,从身上掏出几张借据,伸到宋泠月跟前,叫嚷道:“看看,看看,不是要借据吗?这就是你爸爸借钱的借据,上头还有他的印章,这可做不得假吧?”
宋泠月粗粗扫了一眼,是几张高利贷的借据,几张借据加起来,本钱就有一百多万,借期已经是半年的,时下这些滚雪球,还不知道滚了多少,最后的印章的确是她父亲的印章,证实了这些借据的确是真的。
宋泠月一时悔恨交加,她平日里只知道跟朋友玩耍,都不知道宋家已经如此不济,都不知道父亲背着她借了高利贷。
刀疤脸见宋泠月再没了刚才的气势,狞笑一声,暗暗对手下打了个眼色,手下绕到宋泠月身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趁宋泠月不备,一把捂在她口鼻上。
宋泠月吭都没吭一声,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宋家的下人见大小姐被迷晕了,哄了一声,抄手拿起地上的东西就要跟这群人干,刀疤脸掏出身后的手枪,抬手朝天打了一枪,众人一时又被这枪声吓住了,犹豫着不敢上前。
刀疤脸扬了扬下巴,“把宋小姐请上车!”手下应了一声,把宋泠月从地上拉扯起来,驾着她上了一辆车。
宋家的下人眼见着大小姐被劫持走了,却无可奈何,有机灵的想起严熠早上是跟着一起出去的,赶紧给严公馆去了一个电话,又被告知严公子不在府上,一时急的不知如何是。
一个时常在屋子里伺候的小丫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忙跑到屋子里,到宋奇的书房里找了一通,找出一张制作华丽的片子,上头写着夏公馆的电话,她鼓了鼓勇气,照着上头的电话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