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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发表时间: 2023-08-08
严熠在警察厅等了半天,都不见厅长出来,问了门口的警长,警长知道他是严家的公子,陪着笑脸,只说让等着。
严熠一向是有教养的,这个时候也有了几分火气,“这人都被劫持了,还有什么需要等的,再等天都黑了,还怎么找人呢?”
警长摇了摇头,手上捏着一支烟,晃晃悠悠从桌子后头走出来,严熠明白他的意思,从桌子上拿起洋火,憋着一口气给他点着了烟,警长笑容更加灿烂。
“我说严公子,你不愧是留洋回来的,真是有儒雅之风,我不防给你说句实话。”警长猛嘬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
严熠最讨厌跟这群人打交道,上着班吞云吐雾的,说是警长,跟无赖又有什么区别,要不是为了宋泠月,他是如何都不肯来这种地方的,眼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压了心里的火气,笑着说,“警长请指教。”
警长弹了弹烟灰,带着他往外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严公子,这警察厅有大变动,我们上一任厅长没了,新厅长今儿才到,还没正式上任呢!您这件事儿,今儿怕是办不成了。”
“什么?”严熠一下子急了,“厅长换人了?换什么人?”
警长一脸神秘,“不知道,外头来的,只知道姓白,长得一表人才,谁知道是不是个办实事儿的。”
“那我这件事儿怎么办?总不能因为没有厅长,就放着人命关天的事情不管吧?”严熠说道。
警长一瞪眼,“这叫什么话,谁不管你了?上头不批条子,我们也派不出人手,你们严家家大业大,实在不行先派人去找,等上头批了条子,我们立即派人过去。”
严熠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浑身说不出的凉,才花了大钱买通了一个厅长,还没办过几件事儿,眼下又换了人,还不知道要拿多少银钱才能喂得熟,这帮吃人不眨眼的狼,看来求他们也是无用,想救宋泠月,还得求他父亲。
心里不舒坦,也懒得跟眼前的人说废话,扭头就出了警察厅,后头那警长还说风凉话,“严大少爷,不喝口茶?”
严熠走出警察厅,宋江月和容妈还在汽车旁等着,看他出来,急忙走了过来。
“严少爷,怎么样了?”宋江月都快要哭出来了,拿一个衣服的功夫,这人就被劫走了,宋家又没有人能依靠,只能靠着严熠了。
严熠摇了摇头,顺手打开了车门,“先上车吧!宋府不安全,我去会馆给你们租一间房子住,先把你们安顿了,然后回家找人救月月,等月月回来了再打算。”
宋江月和容妈也都是拿不出主意的人,只能听他的安排,跟着他上了汽车。
一间昏暗的屋子里,豆大的油灯忽明忽灭,宋泠月在一张椅子上醒过来,动了动,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了,动弹不得,屋子里的味道很不好闻,宋泠月放缓了呼吸,转头打量周围的环境。
屋子不大,除她之外还有三个姑娘,一人一角,也和她一样被绑在椅子上,宋泠月在最里头的角落,左边两个还没有醒来,前头一个晃了晃头,半昏半醒的样子。
“喂,你醒了吗?能听到我说话吗?”宋泠月问了一声。
前头的人抬了抬头,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含糊的说了一句,宋泠月也没有听出来是什么,还要再问,屋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了。
来人在墙上摸了摸,伸手扯开了电灯的开关,屋子骤然一亮,宋泠月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待适应了光线,才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一个身穿军服的男人,身形高大,带着几分暴戾之气,走到宋泠月跟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打量着她一张小脸儿,嘴里啧啧有声,“柳眉杏眼,樱桃口,真是漂亮,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
宋泠月听父亲说过,穿军服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手里的枪杆子,到处抢掠,父亲生前从不跟这样的人来往,宋泠月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要杀要剐,随便。
“呵呵!小丫头,很有些骨气,听说你是在英国教会学校念的书?也学过画画、弹钢琴吧?”军服男问道。
宋泠月继续保持沉默,军服男皱眉,闪过一丝不耐烦,“我也不跟你废话,你告诉我,你父亲的印章在哪里?包括两家工厂的印章,只要你拿出来,宋家跟我们的债就一笔勾销了,宋府你还可以回去,至于以后的开销,怕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宋泠月至此才明白了,这帮人打着收高利贷的名义,又抢又拿,原来是奔着这个来的,宋家的工厂,就算厂子倒了,也是她父亲辛苦创下的产业,绝对不能交到这些人手里。
“没有印章,我爸爸走的急,根本来不及嘱托我,你们的人又不给一日安生,能搬的搬,能拿的拿,谁知道落在了那个手里。”宋泠月咬死了不承认。
军服男点头,松开了宋泠月,手背到身后,居高临下的道:“好,给你活路你不走,那就只剩死路了,有身段,有模样,又有学识,最招那些达官贵人的喜欢,等着吧!”说完,灯一关,门一锁,果然离开了。
宋泠月听得没头没脑,又想到那句“有身段儿,有模样”的话,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要把她卖进窑子里?
之前家里办聚会,也来过不少达官贵人,听说过不少的事儿,那些看着光鲜的人,背地里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最喜欢十几岁的女学生,有些窑子里的姑娘,还专门打扮成女学生去招揽生意。
越想越害怕,她和严熠虽然在一起快两年,却是连手都很少牵的,今年才从学校里毕业,还是毕业礼的时候才把初吻给他,也只肯让他浅浅的亲了一下就放开了,若真被卖到窑子里,她是断然不肯活得,她不能对不起严熠。
想到这里,心里又后悔起来,严熠曾经为了给她留个清白的身子,忍得不知道有多难受,早知道,还不如给了他。
心思转念的功夫,屋门又被打开了,灯光一亮,走进来三个人,没有那个军服男,最前头的是一个女子,穿着艳丽的旗袍,画着浓妆,后头跟着两个穿短褂的听差。
女子走到宋泠月跟前,一手勾了她的下巴,挑了挑细长的柳眉,嫣红的嘴唇咧开,“不错,真不错,一准儿是好价钱。”
说着话,上手给宋泠月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弄皱的裙子也给她扯平,又从手上的小包里拿出粉和胭脂,给宋泠月简单涂抹了两下,越发满意,对身后的听差扬了扬手,“先把她弄晕,省的上台子费劲儿,别再把这一身儿洋裙子给弄乱了。”
不等宋泠月说话,一个听差拿帕子捂上来,把宋泠月弄晕了过去。
一个地下大厅里,大厅装饰的富丽堂皇,中间是一个高高的圆台子,一束灯光从顶上打下来,照亮了台子的中心,台子一面围摆着几十张沙发椅和茶桌,乍一看像看戏的地方,又比看戏的地方奢华许多。
大厅的门打开,一些穿着打扮很是考究的达官贵人、官老爷,在听差的指引下陆续进了大厅,按照排好的位子坐下,立即又有听差奉了上等的茶点上来,然后垂着手站在一旁等吩咐。
大厅里的灯光忽然暗下来,只剩台子上头一束聚光灯,众人的目光便都聚在这上头,台子后头的幕布缓缓上升,几个听差推着一个安着轱辘的白漆木头架子出来。
宋泠月伸着的胳膊半垂着,被红色的细绸绳子绑了手腕子,固定在架子上,细腰上和脚腕子上也绑了细绸绳子,在架子上固定住,乍一看,像是站着摆了一个漂亮的姿势,只有头是低垂着。
听差把宋泠月推到最亮的那束灯光底下,又在她耳朵后边扎了一下,把宋泠月疼醒了。
被闪亮的灯光一照,宋泠月头垂得更低,听差有的是法子,从她脖子上又套了一根细绸绳子,把她的头也固定住,她要是想喘气儿,就只能抬着头。
宋泠月的头一抬起来,漂亮的面孔就引得底下的人一阵惊叹,“嘶!这种姿色可是许久不见了,看来今儿这花房里要进大钱呐!”
宋泠月这才知道底下黑压压的都是人,想要大声呼救,舌头却动不了,原来是被涂了麻药,手脚又被绑着,彻底断绝了她的生路。
一个穿红色长衫的男子从后头来到了宋泠月身侧,清了清嗓子,先给底下的人鞠了个大躬,然后起身开始旁白,底下立即安静下来,就听见男子的声音,“这位宋小姐,昔日宋氏的千金,今年满十八,曾就读于英国教会学校,会钢琴、会画画、会声乐,还会跳舞,多才多艺,身子清白。”
底下立即有人打发听差问了,“这宋氏可是开布厂和纸厂的哪个?”
长衫男子笑了笑,“的确是那个宋氏,不过您们放心,但凡我们压不住的,也不会送到这里。这次拍的不光是人,还有宋家押给我们的布厂和纸厂,一起拍。”
这话一出,底下的人也就放心了,又听说还有布厂和纸厂这额外所得,心里又痒痒起来,问,“起拍价是多少?”
长衫男子依旧是得体的笑,伸出了五根手指头,“五十万!”
“八十万!”
“一百万!”
“……”
“六百万!”
“六百万,一次!六百万,两次!六百万,三次!成交!”
宋泠月听到木槌敲下的声音,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父亲,我对不起你,没有守好家业!严熠,我对不起你,这一次看来我要先走了!堂姐,没有我,你一定要保重自身!
“砰”的一声巨响,大厅的门被大力踹开,在众人的惊讶声中,响起一个霸道的声音,低沉而好听,“我来晚了,再拍一次,一千万,这个女人,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