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飞剑看书 > 现代都市 > 公府娇奴

公府娇奴

宋锦茵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现代言情《公府娇奴》是由作者“宋锦茵”创作编写,书中主人公是裴晏舟宋锦茵,其中内容简介:宋锦茵在世子裴晏舟身侧八年,于十五岁成了他的暖床丫鬟,如今也不过二八年华。这八年里,她从官家女沦为奴籍,磨灭了傲骨,背上了罪责,也彻底消了她与裴晏舟的亲近。可裴晏舟恨她,却始终不愿放她。后来,她在故人的相助下逃离了国公府。而那位矜贵冷傲的世子爷却像是彻底疯了一样,撇下圣旨,寻遍了整个京都城。——起初他看不清内心,只任由恨意滋长,誓要拉着宋锦茵一起沉沦。后来他终于寻到了宋锦茵,可那一日,他差一点死在了那双淡漠的眼中。...

主角:裴晏舟宋锦茵   更新:2024-02-01 07:45: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裴晏舟宋锦茵的现代都市小说《公府娇奴》,由网络作家“宋锦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现代言情《公府娇奴》是由作者“宋锦茵”创作编写,书中主人公是裴晏舟宋锦茵,其中内容简介:宋锦茵在世子裴晏舟身侧八年,于十五岁成了他的暖床丫鬟,如今也不过二八年华。这八年里,她从官家女沦为奴籍,磨灭了傲骨,背上了罪责,也彻底消了她与裴晏舟的亲近。可裴晏舟恨她,却始终不愿放她。后来,她在故人的相助下逃离了国公府。而那位矜贵冷傲的世子爷却像是彻底疯了一样,撇下圣旨,寻遍了整个京都城。——起初他看不清内心,只任由恨意滋长,誓要拉着宋锦茵一起沉沦。后来他终于寻到了宋锦茵,可那一日,他差一点死在了那双淡漠的眼中。...

《公府娇奴》精彩片段

院子里冷的可怕。
裴温姝被这压迫感吓得哭了出来,想辩驳又不敢开口,身子失了力往下滑,最终跪倒在地。
她到底是被宠坏了。
见着她这大哥虽然性子清冷,但比起早些年,瞧着像是平和了许多,这才渐渐失了分寸,在被那婢女的死给吓到后,怒上心头,脑子一热便冲了过来。
可谁知,裴晏舟什么都不用做,单单站在那,就能把她吓破胆。
“裴温姝,昨日,我给过你机会。”
裴晏舟的声音透着冷冽,话音一落,便抽出了身侧仓凛的长剑,对上了地上那个痛哭的人。
院子里的人顿时跪倒了一片,求饶声散开,就连宋锦茵也怔愣了一瞬。
王管家眉眼透着急切,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宋锦茵的身上。
国公夫人是世子的死穴,谁都不能提。
整个院子里,跟这事有关但依旧活了这么多年的,唯有宋锦茵一人。
想罢,王管家用眼神示意,想让她开口劝上一劝。
宋锦茵伸出的手停在裴晏舟衣袍旁侧,有些犹豫。
让她劝,不知道会不会让裴晏舟再狠上几分。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才是你的妹妹,我才是你的亲妹妹!”
裴温姝哭得凄惨,这动静,要不了多久就会把老夫人和几房的人全招来。
宋锦茵想起昨日的场景。
旁人的事,她向来算得清楚。
眼下这一出到底也和她有几分关系,哪怕她不在乎这裴温姝的生死,也不想在得了老夫人允诺她出府前,闹出不好收场的事。
想罢,宋锦茵定了定心,轻轻晃了晃裴晏舟的衣袖。
男人瞧过来的目光依旧带着狠戾,似乎要冷到人心里去。
“大姑娘好歹是二房的掌上明珠,世子若是真动了手,老夫人怕是会经受不住......”
“那又如何?”
裴晏舟掀眸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眸色阴冷:“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该承受得住这后果。”
裴温姝听见他冷血又无情的话,心中猛地一沉,慌乱更甚。
只是越是如此,她心里就越存着不甘。
面前这冷如罗刹之人,身上明明就和她流着同样的血,凭什么要踩着她,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出头!
裴温姝双眼通红,压下心里的慌乱,硬着头皮冲着他哭喊。
“我才是你的妹妹!就算我要了她的命,你也不该这般对我!何况巴不得她去死的人明明是你!”
“你当她真对你死心塌地不成?昨日她可是背着你应下了祖母,要给你院子里塞人,要让你生米煮成熟饭!她就是个四处寻人攀附的贱婢!”
“她从来都不是真心对你,从来都不是!”
话音一落,连王管家都愣在了原处,不敢发出动静,也不敢多看一眼旁边人的脸色。
院中如寂静深渊,寒凉之意逼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外人不知,但世子院里的人都瞧见过,曾经宋锦茵因着旁人差点葬身于大火时,世子身上的嗜血之气有多骇人。
宛若底下的冷面阎王,手一抬,就能要了所有人的命。
“是吗?”
裴晏舟侧了侧头,眼尾染上点点腥红之色,唇角却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还是背着我,选了祖母?”
宋锦茵一怔,脸上失了些血色。
回想起昨日在老夫人跟前应下的话,她唇瓣微张,可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算背弃吗?
宋锦茵心尖颤了颤,可随即又倔强地抿紧了唇。
她要出府啊,她要去找她的爹爹,要去寻曾经疼爱她的娘。
她不能永远被困于这方寸之地,不能一直被囚禁在裴晏舟的恨里,在这高大府邸,整日瞧不见出路,只等着看他和旁人相敬如宾。
宋锦茵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来,挺直的背脊在强撑着固执。
她确实没打算违背老夫人的意思。
可其实说起来,不管她想不想,她也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大哥......”
地上的人见裴晏舟不仅没有心软的迹象,反倒还越发的可怕,裴温姝吓的又哭了起来。
她顾不上其他,也不敢再犟嘴,慌乱地磕起了头。
“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大哥求你,求你......”
裴晏舟侧着头,但长剑却一直抵着裴温姝的脖颈,让众人惊慌无措。
只是那长剑到底是没有挥下去。
在裴晏舟失了耐心时,叶晚秋在院口,温柔地喊了一声晏舟哥哥。
宋锦茵攥着他袖口的手落入来人眼中,收回时带了些急促,也带出了些难堪。
“晏舟哥哥,你为何要凶温姝妹妹?”
“谁带你过来的?”
低沉的声音明显比适才多了几分清明,除了宋锦茵,院子里所有的人似乎都松了口气。
“我母亲过来看老夫人,我就偷偷溜过来了,晏舟哥哥这是......不想见到晚秋吗?”
裴晏舟收回了剑,抬手接过王管家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余光扫过沉默不语的宋锦茵,走到了来人身侧。
“外头天冷,你身子单薄,去里头坐。”
“那,温姝妹妹呢?”
“你不是要替她求情?”
“可以吗?”
叶晚秋抿唇眨了眨眼,一脸希冀地盯着面前的男子。
裴晏舟神色未变,许久未开口,让旁人又将心提了起来。
半晌,男人轻笑一声,喜怒不明。
“我剑都收回去了,你说呢?”
“晚秋就知道,晏舟哥哥一定不会是无情之人!”
宋锦茵脸色又白了几分,一颗心像是被撕扯开,不停地在往下坠。
裴温姝临走前狠狠瞪了宋锦茵一眼,可宋锦茵却站在原地,连半分目光也没分过去。
许久后,院子空荡,唯有前厅传来热闹之声。
昨夜的探望,杖毙的丫鬟,到底还是让她生了些自作多情,只是这情还未开始生长,就被裴温姝的话掐得干干净净。
她应了老夫人的话,在裴晏舟眼里,就等于背叛。
只是宋锦茵没想到,裴晏舟如此滔天的怒火,竟是连质问也没有,就为了叶晚秋一句晏舟哥哥而消了个彻底。
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向远处。
曾经那声哥哥,只有她喊过。
“锦茵姑娘,外头风大,你眼下风寒未退,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王管家安排好了事,转头瞧见宋锦茵孤零零的身影,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见她听见这话依旧未动,僵硬着身子如失魂般站在原地,王管家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锦茵姑娘,你这是何必呢,世子虽说对你有恨,但这些年始终还是习惯了你在身边伺候,就算往后世子妃进了府,姑娘也绝对能得个好身份。”
“王管家误会了。”
宋锦茵的心抽疼了一瞬,哑着嗓子,扯出一抹笑,转而又是一片淡漠之色。
“我适才不过是在想旁的事,至于世子身侧的位置......我既应了这一声奴婢,自然,也不会有任何觊觎的心思。”
瘦弱的背影走回了廊檐下。
原本水润的眸子被空洞侵占,不知看向了何处,仿若万物都在眼中,却又落不到实处。
“姑娘小心。”

小说《公府娇奴》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仓凛见人踢到了阶梯,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
“多谢仓凛大哥。”
宋锦茵侧头对着他笑了笑。
这一笑,让人有片刻的失神。
宋锦茵长得很好看。
面似芙蓉眉如柳,艳若桃李,明艳动人。
没生病时,笑起来眉眼弯弯,如春日娇花。
如今病气未消,心里又藏了些事,虽脸上没什么血色,但偏偏又因此多了几分柔弱之意,难免让人想多看两眼。
站稳身子,宋锦茵又向仓凛道了声谢。
厅里似有目光落了过来,带着刺骨的冷意,宋锦茵都不用抬眸,便知那视线来自何处。
想来,他怕是又厌了自己几分。
只是这样也好,裴晏舟那样的人,最是厌恶背叛,舍弃起来,比谁都干脆。
说不准他没了折腾自己的心思,会比老夫人更先让她离开裴府。
宋锦茵胸口有些发闷,但到底又生了几分希冀,也不会再自作多情,觉着是裴晏舟放不下自己。
“姑娘脸色不好,还是早些回屋休息,免得风寒加重。”
宋锦茵回过神,福了福身子,似想起什么,再开口时比适才多了些真心。
“上次雪玉受欺负,多亏仓凛大哥出手相助,那丫头一直记得,只是想亲自道谢,却每每瞧见大哥又不敢靠近,一直怕被大哥误会是不懂感激之人。”
仓凛似有诧异,严肃的脸多了几分旁的情绪,还夹杂着些许不解。
他好像,也没有这么吓人吧。
外头的两人传出了轻微的动静,让厅里那道视线久未移开。
叶晚秋顺势也跟着望了出去。
但她瞧不全外头的场景,只凭着感觉,猜测那人该是宋锦茵。
昨日回府后,她原以为裴家不日便会上门,可谁知竟是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
甚至她母亲从裴家二夫人口中打听到的消息,还说是裴晏舟压根就没有那个心思。
叶晚秋不信。
镇国公虽然是个色令智昏的,但裴家世子,却是个洁身自好的男子,后院压根就没有女子伺候,除了宋锦茵那个贱婢。
但宋锦茵始终上不得台面。
叶晚秋不相信自己比不上一个丫鬟,更不相信那二夫人齐氏的猜测。
对一个贱婢上心?
裴晏舟堂堂镇国公世子,未及弱冠便领过兵上过战场,连陛下都将其当成半个儿子看待,这等人物,怎会做出如此荒诞之事。
想罢,叶晚秋带着试探开口。
“晏舟哥哥,那宋锦茵今日怎得没跟来伺候?丫鬟若是这般偷懒,可不能轻饶。”
“昨日不是已经让你消了气?”
裴晏舟眸色冷冽,目光扫过宋锦茵被仓凛扶过的小臂,最后落到她弯起的唇角上。
笑中的真心显而易见。
还有那眼神,比瞧他时要温和数倍不止。
裴温姝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她从来都不是真心对你,从来都不是。
裴晏舟握着茶盏的手在不觉中用了些力,指骨泛白凸起,透着他快要隐忍不住的怒意。
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不然当年,她怎么会抛下他,宁愿惹怒许幼宜,也要为了见周延安铤而走险。
见人与仓凛说完话后转身离去,连一丝目光也未分过来,裴晏舟下颌紧绷,越发没了应付叶晚秋的心思。
......
宋锦茵第一次在他的目光里先转了身。
厅里的视线太难忽略,她索性加快了步子,想快些逃离开这处。
廊下有凉风吹过,将她脸颊吹得冰冷麻木。
只是想起适才那句晏舟哥哥,宋锦茵又扯出了一抹笑,将心中空寂融入深秋,眼眶酸涩。
叶家与裴家的婚事,本该是能成的。
虽不知昨日裴晏舟为何没应下老夫人的询问,但王管家的话,倒也算是个提醒。
这院里总会来世子妃。
就算不是叶晚秋,也会是其他世家女子,而她,一定会是世子妃用来杀鸡儆猴的第一人。
到时候裴晏舟不会救她,只会用她的痛苦去消磨恨意。
她不能坐以待毙。
回屋喝了口凉水,宋锦茵重新躺回了床榻,这几日不用去前头伺候,她正好可以养回一些身子。
一股子疲倦袭来,宋锦茵有些昏沉,起了些困倦。
而此时的福禄院。
叶夫人被带着进了老夫人的院里,旁敲侧击之下,确定这场婚事,该是落不下来。
她脸色微变,但到底是世族大家,说笑间也未曾失了分寸。
只是末了瞧着那茶盏上氤氲出的热气,多少还是不甘心地又提了一句。
“老夫人这处的茶啊,就是香,我们叶家都是些大老粗,一个个的只知道办差,有时候陛下赏赐些什么好东西,到我们老爷那就是暴殄天物,想坐下来品品茶都难,不过好在陛下看重,也从未怪罪。”
“陛下向来看重朝臣,连我那不争气的大儿,也几次被陛下记挂。”
老夫人接过柳氏递来的茶盏轻饮了一口。
听着叶夫人的言外之意,知晓她在拐弯抹角地提醒着如今叶家的权势,便也没打算再压着裴家的气势。
当初愿意同叶家来往,除了曾经的叶老夫人与自家来往较多外,也确实是看重了叶晚秋的家世。
旁的不说,单是她那个身为吏部尚书的爹,能参与六品以下授职,就能让裴家以后省不少力。
可如今她那孙儿不愿,她这做祖母的,自然不能在外人面前落了自家人的面子,也更不能让旁人压了国公府一头。
正三品的官而已,再加叶老爷子一个等同于虚衔的太子少师,也不是一定要小心谨慎。
叶夫人见讨了个不冷不热的回应,心中有些不甘,但面前老夫人身上有着裴家老太爷用鲜血挣来的诰命,哪怕受了这么几句,她也只得将心气压回去。
见事情没了转圜,叶夫人甩了甩帕子起身。
“今日天色瞧着不太好,我便不多叨扰老夫人了。”
嬷嬷恭敬地将人送出了院子,见柳氏退了下去,这才上前给老夫人捶了捶腿。
“二房那里如何了?”
“老奴适才去了一趟,让人将二夫人给劝了下来,这才没去世子院里闹。”
“齐氏真是过的越发糊涂!她也不看看,这国公府往后该靠着谁!”
老夫人脸色微冷,适才的慈爱消失殆尽,转而只剩冷厉的神色。
“大房二房都是我亲生的种,偏偏养出来的姑娘没有一点该有的气度,还比不上三房纵着性子长大的姑娘!”
嬷嬷低着头,轻声劝慰:“老夫人可莫要动怒,免得气坏了身子,何况说起来三老爷虽是庶出,但一直养在您膝下,三房的姑娘识大体,也还是您这祖母教得好。”
见老夫人脾性顺了些,嬷嬷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想到老夫人想往世子院里送人的打算,不免还是有些忧心。
“昨日大姑娘这么一闹,世子明显摆出了护人的态度,老夫人您真要以锦茵姑娘的名头往世子院里塞人,世子也不是猜不到您的用意,就怕这样......会伤了您和世子的祖孙情分。”
“无妨,他会有芥蒂,但那芥蒂,总归大不过锦茵丫头去。”

小说《公府娇奴》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雪玉性子好,饶是家中曾遭遇变故,最能干活的大哥因着救人而废了一双腿,她也没自怨自艾,只是干活更勤快,跟着宋锦茵学刺绣时,也比之前更仔细。
但她多少还是少了些天分,有时候整夜里照着样式练时,那针法也总是不得要领。
宋锦茵见她身上担子重,又能为着家人吃苦,私心里便也多照看了几分,从未藏私活。
这时日一久,便自然而然地适应了她姐姐的身份,凡事也会站到她前头。
可这坚强久了,冷不丁见她小心翼翼什么都懂的模样,宋锦茵不免鼻子一酸。
雪玉在尽她最大的努力回报自己。
“这一两银子......”
宋锦茵吸了吸鼻子,笑着看向她。
只是话音才开了个头,就见雪玉抬头一脸惊慌,生怕这钱袋会被拒绝,眼睛里透着焦急。
宋锦茵溢出嘴边的话突然就改了口。
拒绝反倒会让她安不下心,不如先应下,替她把这银子存起来。
“那我先收着,只是以后莫要这般麻烦,我每月拿着你绣好的帕子和鞋垫一并去换了钱便是。”
“可我的手艺,换不来几个钱......”
“谁说的?”
宋锦茵接过那个钱袋,钱袋有明显缝补过的痕迹,但洗得干干净净,皂角香扑鼻。
“时日再长一些就好了,我每月会替你记好账,你只管干好自己的活。”
小姑娘眉眼的焦急渐渐散开,瞧得宋锦茵心中的酸涩也散了些许。
每次瞧见雪玉,她就会想到自己。
若是爹爹能救回来,就算是要她养一辈子,她也甘愿。
但她到底是没有那个命。
爹爹离开了她,娘亲也不用她养,这天地之间,唯有安阳县那间小小的宅院,还留着她的牵挂。
再忍忍。
宋锦茵垂下眉眼,端起桌上那碗已经有些冷了的药。
只是刚一入口,便被今日这药苦到蹙起了眉,宋锦茵强忍住没吐出来,一口下肚,赶忙拿起了旁边的糖果子。
“对了,今日还得去领新衣,姐姐你先喝粥,我一并替你领了来。”
宋锦茵微蹙的眉眼未散开,因着太过苦涩,眸中还泛起了一层水雾,直到口中糖衣化开,那难受才稍稍退了些。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对这药起了抗拒,宋锦茵总觉得连屋里都弥漫着一股子酸涩的味道。
“我同你一起去吧,也好透透气。”
实在不想窝在这屋里,宋锦茵起了身。
两人从梅园绕出,原想寻一条幽静些的小路,却正好同柳氏碰了个正着。
宋锦茵步子下意识便慢了下来,想同来人行礼,却见她掀眸扫了一眼,提了提披帛转了个弯,行到了另一条小道上。
宋锦茵脸色白了一许。
这次她受伤,连老夫人都派了灵翘过来走了一趟,可偏偏这位协助管家的柳侧夫人,却始终不闻不问。
甚至怕沾染上麻烦一般,连多看一眼都不愿。
宋锦茵想起她适才冷淡到了极致的目光,步子怎么都迈不起来。
“柳侧夫人!”
远处的声音夹杂着雀跃,从枝叶中穿过。
这声音出来,宋锦茵不用偏头去看都能想到,二姑娘裴芳霖脸上的喜悦。
“柳侧夫人怎么闲逛都不叫芳霖陪着?”
“方姨娘最近身子不适,今日日头好,我带着她在府里头转转,瞧你,跑成这副模样,也不怕你爹爹瞧见了怪罪。”
柳氏声音温和,连轻斥都透着浓浓的宠溺。
“柳侧夫人会护着我的!”
“你啊......真是拿你没法子,斗篷系紧一些,小心着了凉。”
声音断断续续落进宋锦茵的耳中。
她指尖发紧,连呼吸也沉重了几分。
柳氏凭什么,凭什么用以前那种语气,提起旁人的爹!
“锦茵姐姐......”
雪玉握住她冰冷的手,小声地在旁唤她的名字,下一瞬,空洞的眼终于回了神。
那头的说话声还未停下。
没人管这边的小道上有没有人,更没人理会宋锦茵一个丫鬟的心绪。
“而且爹爹近来怕是顾不上管我呢,昨日和几个姐妹饮茶,好像听说过几日宫里的宴会,除了给几位皇子相看外,还顺带连着我们大哥一起呢!”
“行了行了,这消息你听听就好了,事情没定下来之前,莫要去外头说。”
“所以柳侧夫人一早便知道了?那爹爹和大哥可有看中的姑娘?”
裴芳霖缠着柳氏不放,好奇的哼了起来:“告诉我吧,我一定不往外头说。”
“你这是想同你那小姐妹通风报信呢?可不许胡闹,别忘了你大姐姐前几日受的家法。”
听了柳氏的叮嘱,裴芳霖虽娇蛮地轻哼了一声,但到底是停下了追问,只拉着柳氏的手晃了晃,“芳霖不问就是了,那柳侧夫人今日陪我用膳吧?我姨娘今日又不愿起身,没法管我......”
宋锦茵没有再听下去,抬眸望向前路,目色冷然。
“走吧。”
雪玉在旁不敢说话,只紧紧地跟在她身侧。
柳侧夫人话中的意思,便是坐实了世子要议亲的事,且那口气,大抵是国公爷和世子,都有了世子妃的人选。
而几日后的宫宴,不过是走个过场,一如皇子妃的内定,也从不会真去问几位皇子的意思。
两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是刚行了几步,宋锦茵便隐约察觉到有人的视线落了过来。
暗地里的打量让人不适,哪怕还未抬头看,便已经能感受到那视线背后的恶意。
她顺势望了过去。
柳氏正同裴芳霖说着话,唯有在她们身侧,稍稍退远了两步的方姨娘,似乎正在打量着新吹落的黄叶。
方姨娘花信年华,是大房的人。
若不算各房老爷后院那些没名分的女子,她便是府中年岁最轻的姨娘。
只是方姨娘不怎么说话,性子清清冷冷,不太讨喜,起初国公爷因着她的容貌宠了她半年,但后头没了兴致,便将其冷落在了后院。
宋锦茵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
她与方姨娘从未有过交集,甚至整个世子院,同国公爷的那几位姨娘都少有来往。
只是这恶意虽来得有些莫名,却也让宋锦茵心下有了思量。
原以为是个老实的,如今看来,怕是小看了。
......
宋锦茵回竹雅院时,远远便瞧见了一行人从垂花门处经过,抱着几盏八角宫灯。
花梨木骨架镶上纱绢,灯面的金色祥云在日头下流泻出一地光泽,熠熠生辉。
以为开始便是绝色,却发现后头一盏比一盏精致。
宋锦茵看得入了迷。
爹爹曾答应她带她去看一次花灯。
只是幼时安远县没有这样漂亮的灯,长大后,她的爹爹又早已离她而去。
“都小心着些,这些东西可是爷特意让人做的!”
雪玉忍不住惊叹了一句,跟在后头的竹生听见后停下。
瞧见宋锦茵,犹豫了半晌,上前了两步。
“锦茵姑娘不如先去雪玉那坐一坐再回去?”
提着衣篓子的手顿了顿,宋锦茵回过神,瞧着乖顺,“前头来了人?”
竹生点了点头。
正待开口,又听后头慢了一步抱着宫灯上前的小厮边走边小声询问道:“这许家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爷一早派人花重金定了这批灯,就只等着入夜点了给她瞧个乐?”
“你可闭嘴吧!许将军的千金也敢编排,小心爷要了你的脑袋!”
宋锦茵一时不察,装衣裳的篓子便落了地。
“锦茵姐姐......”
“没事。”
再拿起地上的东西时手指有些僵硬,不知是因着裴晏舟为了旁人布置的花灯,还是因着听见了许家姑娘的名字。
她垂眸轻笑,长睫挡住了眼中的光。

小说《公府娇奴》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二房的揽江院里。
裴温姝被气得眼眶通红,正趴在床榻上,让二夫人齐氏身边的嬷嬷上着药。
“母亲,我不服气!凭什么大哥一句话,父亲就要如此对我?这个家又不只有大伯,父亲也是朝中重臣,同样也是裴家人,凭什么处处要看大房的脸色!”
“你给我闭嘴!”
齐氏眼中流露出心疼,但听着自家女儿的话,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与其在这嫉恨你大哥,不如好好想想,你究竟是怎么遭了那叶晚秋的算计!”
“她就是个黑心的!”
裴温姝想起那个空瓶,眼中闪过恨,“利用我去害那宋锦茵,结果反倒惹了大哥的厌恶,她活该!”
“她活该?她活什么该?人家现在好好的当着她的叶家大小姐,你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整日里除了给我惹祸,你还能干什么?”
“母亲!”
“别叫我母亲!”
齐氏气到甩袖,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精明和算计,像是真被气狠了一般。
“有你哥在前头被盯上的事,你不长记性,还眼巴巴地往上撞!去怂恿那叶晚秋,你要真有那本事,怎么不去哄得你祖母从三房那多要点银子来补贴我们二房?一点心思用不到该用的地方,竟然为了一个贱婢去费尽心思兜圈子!”
裴温姝一口银牙咬碎,不敢再回嘴,只恨不得撕烂叶晚秋那张脸。
齐氏更是一股心火憋在胸口。
那劳什子软筋散的事不仅让她被自家老爷狠狠数落了一番,还让老夫人将她叫了过去,当着大房和三房的面做了好一番的敲打,让她面子落了一地!
要不是她膝下还有一个瑾哥儿,说不定老夫人就会把她送到庄子上去住个半月,用来警告二房往后的行事。
还有那宋锦茵,因着这事得了老夫人的关照,又能在府里头安稳好些日子。
真是什么好运都被柳氏那对母女给占了!
齐氏越想越气,尤其是又想到那表面和善的叶夫人,她心里就堵得不行。
“你这半个月给我老实待在院子里,伤好了也不准出去,等过些日子再出门!”
“母亲!”
“闭嘴!”
齐氏瞪了她一眼,“马上又该往你祖母那交银子,眼下你哥被调去办差身上少不得银两,你父亲那四处也要打点,若是你身子一直未好,还能用这事儿来说一说咱们二房的花销,看能不能在年前少交一些。”
“不是还有三房吗?他们整日里悠闲得很,就该想法子让他们多交才是!”
“不先寻个由头,三房怎么多交银子出来养着咱们?”
听了这话,裴温姝倒也没闹了。
三房老爷一个庶出,能走到今日,还不是靠着大房和他们二房两个官老爷?
如今这么有钱,多出些银子本就是应该的,还整日里装不懂,抠搜得紧。
“那我听母亲的,我就不信咱们遇到了难处,三房好意思不出手。”
裴温姝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母亲若是能少交一些银子,兴许她就能多得一些体己钱,到时候首饰也能多挑一挑,怎么也不会再被人比下去。
......
那头二房母女满心满眼里都是算计,这头宋锦茵在雪玉的屋里,一待便是好几个时辰。
雪玉与旁人同住,为了不让她屋子里留下药材的苦涩味,宋锦茵连午时那顿药都省了。
只拿着针线,一点一点地教着雪玉针法,浑然不在意外头逐渐变暗的天色。
“姐姐还是休息一会儿吧,仔细眼睛。”
雪玉瞧着手帕上多出来的鱼跃莲花,一下便想到了适才跟在那一排宫灯后的双鱼灯。
门被推开。
与雪玉同住一屋的丫鬟还有三个。
推门而入的名唤四雨,平日里干着洒扫的活,进屋时瞧见垂眸不语的宋锦茵,脚步愣了愣,随后暗自撇了撇嘴。
屋里住的这几人,她最瞧不惯的便是雪玉,若不是有宋锦茵那个狐媚子在前头替她撑腰,这蠢丫头怕是早就被换到了别处,哪能比她们更得王管家的看重。
“锦茵姑娘。”
四雨敷衍地行了个礼。
毕竟是世子跟前的大丫鬟,比她们这些外头干活的,身份还是要厉害一些。
只是想起前头的场景,四雨到底是少了些之前的讨好。
见宋锦茵朝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又继续垂眸去绣着帕子,四雨嘴角耷拉了些许,偷偷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傲什么?等世子妃进来,谁能留下来还说不定呢!
眼珠子一转,四雨带了些笑开口:“要不还是说锦茵姑娘得世子爷看重呢,前头那般忙,竟也没人唤姑娘过去伺候。”
宋锦茵手上的动作未停,只皱了皱眉。
有些勾线的地方不好打岔,停下一会儿再继续便容易出错。
“锦茵姑娘也莫怪我多嘴。”
四雨见她不吭声,说话间又来了些劲,一副讨好赔笑的模样。
“听闻前院来的那位是贵客,连叶家姑娘瞧见了,也不敢贸贸然上前,姑娘若是能去前头露个脸,伺候好了,说不准还能得贵人提拔。”
“你叫什么?”
宋锦茵飞快地收回最后一针,将帕子放到桌上,抬眸时目光沉沉,带着一股子冷厉。
四雨心里一咯噔,往后退了退,小声道:“奴婢四雨,同,同雪玉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四雨。”
宋锦茵轻轻念了一遍,声音像是要凉到人心里去。
“既是我没怎么听过的名字,想来也不是干的什么重要的活。”
“锦茵姑娘......”
“既如此,是谁给你的胆子去编排前头贵人的事?”
质问声落,语气透着威压,让面前的人脸色一白。
国公府里的大丫鬟个个都不是普通的姑娘。
宋锦茵若是真厉害起来,院里也只有王管家能有这样的气势,只是平日里她不愿多耗费心力,只要不惹到她跟前,或者耽误伺候的事,她一般鲜少冷脸。
但很少,并不代表她不会。
“锦茵姑娘恕罪,奴婢,奴婢也是一时嘴快,断没有编排贵人的意思,姑娘恕罪!”
“我恕罪有何用?”
宋锦茵起身,面容极为冷淡,“你既想着安排我的事,那便是打心底里觉得我做不了你的主,既如此,你自己去寻了王管家领罚吧。”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锦茵姑娘您饶我这一次,我下次一定看紧了自己的嘴!”
四雨边说边抬手扇向自己的脸,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屋里,而宋锦茵只是冷冷看着,没有叫停,也没有改变主意。
四雨见她不为所动,刚扇了一下的手怎么也抬不起第二次。
很痛,她不想再扇。
可她也不能去找王管家。
王管家面上瞧着和煦,但那也只是在世子面前,一旦出手,绝无半点犹豫,活脱脱一个冷面阎王。
思及此处,四雨想起了旁边看呆了的雪玉。
她挤出几滴眼泪,正想利用雪玉的心软替自己求情,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王管家叩门而入。
来人目光在四雨身上扫了一圈,转而又看向了宋锦茵。
“锦茵姑娘,前头......”
犹豫了片刻,王管家又接着道:“前头让姑娘过去伺候。”
宋锦茵久未出声,就在王管家以为她在想法子拒绝时,她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
依旧清冷,只是细听之下,里头藏着一丝沙哑和倦色。
“前头的花灯,可是已经全点亮了?”
王管家笑得有些僵硬,在心里替自己擦了擦汗。
这些年的曲曲折折,他是已经看不懂了,只求两边都不得罪,落一个晚年太平。
王管家轻咳了咳:“还未,许姑娘的意思,这样的景致,该是热闹一些才不算浪费。”

小说《公府娇奴》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老夫人说罢便阖上了眼。
昨日她与柳氏的对话,是故意存了让宋锦茵听见的心思,想让她彻底断了这份母女情,在这府里寻不到能依附的人,转而为自己所用。
没想到竟是如此顺利。
当初晏舟母亲的死,她虽有所怀疑,但为了国公府,她最终仍是选择了封口,顺着老大,将柳氏母女护下。
这些年她也瞧出了宋锦茵的不容易,可心疼归心疼,为了晏舟以后的名声,往院子里塞人这种事,只能让锦茵丫头顶在前头。
到时候柳氏母女间的嫌隙再无缓和的余地,晏舟又能对其彻底厌弃,那她就能将锦茵丫头远远打发走,或是许给庄子上的人家。
老夫人心中有愧疚闪过,但比起国公府的安宁,那点子愧疚,什么都不算。
......
叶晚秋见着自己母亲让人来唤她回府,一脸不舍。
但面前的人早已失了耐性,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可叶晚秋并不在意。
不管是不是因着她的祖母,裴晏舟对她比对旁人多了几分温和,这点她一直都知道。
所以她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伸出试探的手,只想快些坐实这场婚事,将这个男人占为己有。
“晏舟哥哥,过几日我大哥准备去城郊狩猎,你,你可愿陪着晚秋一同前去?”
裴晏舟的视线透过面带羞涩的叶晚秋,落到了她后头那片,宋锦茵跪过的空地上。
半晌后,才冷声唤了句王管家,“让人好生将叶姑娘送出去,莫要怠慢。”
“晏舟哥哥......”
叶晚秋笑意淡了一些,语气添了几分不满,小性子一来,伸手便扯住了他的衣袖:“父亲说你前几日刚办完差事,这几日得闲,才让我邀你的。”
裴晏舟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手,步子未停。
拿叶盛林来压他,到底还是稚嫩了一些。
“本世子手上的差事,叶大人怕是知晓不来。”
听他寒凉的语气,叶晚秋一愣,随即压下不甘,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她虽骄纵,但亦是金贵长大的叶家嫡女,一早便知晓,在男人面前,除了偶尔使使小性子,还要有主母的气势,更要识大体,懂进退。
昨日她可以抬起身份惩治宋锦茵那贱婢,但眼下,她却不能太过紧逼。
哪怕适才她瞧见了,裴晏舟望向外头的那双眼,藏了她看不懂的欲。
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裴晏舟把玩着那枚水色极差的玉佩,想起昨夜宋锦茵倔强又苍白的脸。
叶家故去老夫人曾对他母亲有过相护,因而祖母让他与叶家接触时,他便多留了几分脸面。
只是原以为那世子妃的位置是谁都行,可临了,却见谁都少了几分耐心。
唯有对宋锦茵的恨,才能让他尝得几分喘息。
又过了半晌,裴晏舟停在仓凛跟前。
“她呢?”
仓凛愣了一瞬,怔愣时瞧见了在旁挤眉弄眼的王管家,许久才反应过来。
“锦茵姑娘说她有些困倦,回了自己的屋子。”
裴晏舟有些不满,又看了一眼面前一身劲装,身材高大的男子。
剑眉星目,棱角分明。
仓凛做了这么多年的贴身侍卫,自然是察觉到了自家主子身上的变化。
他思索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
很快,裴晏舟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那间偏房外。
里头的人正费力地替自己上着药,一只手拿着布条缠了几圈,却怎么也系不上。
木门被打开,裴晏舟冷着脸踏进屋子。
在宋锦茵反应过来之前,他拿走她手里的布条,垂头替她绑了起来。
宋锦茵眉心微蹙,往后拉开了些许距离,有些不适应他眼下的模样。
“怕我?”
这避之不及的样子又惹怒了裴晏舟几分,“怕我,还敢应下祖母的话?”
“世子既知晓,眼下又是何意?”
“你以为我会如何?厌了你,让你滚?”
裴晏舟勾了勾唇,绑白布时用力拉了拉,待瞧见她蹙起的眉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眸色骤深,让人看不清喜怒。
“这么些年身边就你一个奴婢,瞧久了确实无趣。”
“眼下我倒也生了些旁的兴趣,你好好挑,若是选来的美人能入我的眼,兴许我一高兴,让人替了你也不一定。”
宋锦茵瞧着他暗沉的眸子,试图在里头瞧出旁的意思,可裴晏舟心思太深,除了对她的嘲讽,并未露出一丝旁的情绪。
宋锦茵起身屈膝,忽略掉胸口的不适,规矩地行了个礼。
“奴婢一定会将世子的喜好报给老夫人。”
“用不着那么麻烦。”
裴晏舟压下心底燥意,唇角笑意放大,漫不经心地道:“告诉祖母,就照着你的模样来挑便是。”
“世子慎言。”
“怎么?这府里头有点脑子的,谁不知道你上了我的榻?”
裴晏舟起身靠近,将宋锦茵整个人都拢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还是你脸皮薄,要让本世子亲自去说?”
宋锦茵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羞辱她。
要让她记得自己的身份,也要府里旁人记得她的身份。
半晌,宋锦茵深吸了口气,原本半垂着的头抬起,对上了那道意味不明的视线:“世子究竟要如何?”
裴晏舟从这话里听到了几分赌气的味道。
这般不同于往日的淡漠和麻木,让他心底那股不知何时生出来的心魔,无端消散了些许。
只是一想起她应下老夫人的缘由,裴晏舟心底又多了几分暴虐。
他如何不知她的心思。
想靠着别人的手离开他,离开国公府。
真是异想天开。
裴晏舟低下头,笑意森然,语带嘲笑:“宋锦茵,我若是要收人进后院,谁都拦不住,同样,我若是不愿,哪怕是老夫人,也插不进半分手,何况是你。”
顿了顿,裴晏舟松开了她的下巴,用帕子擦了擦手。
“记住你自己婢女的身份,我不是我们那国公爷,不会把后院交给一个暖床的奴婢来打理,你除了老实伺候,其余的,先想想自己配不配。”
裴晏舟的话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一字一句狠狠地砸到了宋锦茵的心上。
饶是她从没想过要替他管理后院,也还是被这凉薄的语气压到窒息。
“世子多虑。”
宋锦茵红了眼,压下情绪别开头:“奴婢自然记得自己的身份,往后若不是嫁人,断不会去管旁人的后院之事,尤其还是世子的后院。”
嫁人?
裴晏舟被她刺得脸色一沉,双眸微眯,笑容肆虐又阴寒。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国公府里交了卖身契的婢女,镇国公世子的暖床丫鬟。”
宋锦茵不管不顾,索性也笑了笑:“还有什么吗?”
......
见裴晏舟拂袖而去,宋锦茵反倒松了口气。
待脚步声行远,她才转身去了铜镜前,看了看自己还未恢复血色的脸。
裴温姝对她的欺辱,她眼下虽没法子还回去,但总要借着此事撇清自己才是。
毕竟往院里塞人这事不能成,是大姑娘嘴快,怨不得她。
只是刚准备迈步离开,却见门突然又被打开。

小说《公府娇奴》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半个时辰后,二房前院。
来往丫鬟络绎不绝,连上壶茶,前后就行来了四五人。
碧玉色茶盏氤氲着热气,缠绕鼻尖的香味清新淡雅。
裴二老爷冲着过来的裴晏舟抬了抬手,笑得一脸慈爱。
“晏舟难得来我院里一趟,这茶是陛下今日亲赏,晏舟可得仔细尝尝。”
“宫里头出来的东西,哪有俗物。”
裴晏舟噙着笑,而后漫不经心地看了后头的人一眼:“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想同二叔说上一二。”
“哦?可是咱们裴府的事?”
二老爷放下手里的东西,示意丫鬟下去。
裴晏舟的侍卫从外头进来,拿着一件女子外衫和一瓶空了的药瓶。
“晏舟这是何意?”
“这瓶子和外衫都沾染了软筋散。”东西放在二老爷跟前,直到侍卫说完此物来自何处,裴晏舟才接着开口。
“若大妹妹做不好这国公府的姑娘,不若早些送去庄子上,免得往后惹祸上身,平白牵连了裴家。”
裴晏舟笑意未减,但眸中晦暗却深了些许,一股子摄人之意,竟是比活了半辈子的裴二老爷更有压迫感,也更让人胆寒。
“温姝她......究竟犯了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去了一趟叶家后,差点在外头害死了我的婢女。”
漫不经心的声音落进裴二老爷的耳中,让他脸色大变。
在外头害死他的婢女,就等于在外人面前,挑衅裴晏舟的脸面。
“温姝怎敢如此......既和叶家有关,这其中可是有误会?”
裴二老爷如何察觉不到裴晏舟身上的戾气。
这个明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侄子,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满身阴鸷,越发让人畏惧,手段也一日比一日狠。
甚至还直接压制住宫中所有宦官,领了左羽林大将军的职,手握整个北衙左羽林军。
如此年轻又受重视的正三品官,旁人不敢惹,倒是让自家人开了个头。
裴二老爷知晓这事怕是没法子善了。
可他到底是不舍,且就算裴温姝不懂事,往后若是嫁得好,也能替他换一份助力。
挣扎间,裴二老爷还是想替自己这女儿搏一条生路。
只是还未开口,裴晏舟轻笑了一声,端起茶盏,细细品了品。
“确实是好茶......说起来,二叔眼下虽只是侍郎之位,但升迁就是明年的事,这段时日,二叔还是得小心谨慎一些,莫要让旁人钻了空子才是。”
裴二老爷瞬间就想到了叶家人。
他这侄子的语气,明显是这事与叶家脱不了干系。
忆起脑子蠢笨的女儿,和无端被送去先樟县的大儿子,他此刻实在是难有好脸色。
“我明日便让人将温姝送去庄子,好好磨一磨她的心性!”
“倒也不用这么快。”
裴晏舟眉心拧了拧,像是在替裴家二房打算:“不过几月便是年节,二叔不如明年开春再送人,眼下更重要的,还是二叔的仕途。”
在此处待了小半个时辰,裴晏舟才起了身。
二房什么时候送裴温姝去庄子上吃苦,他并不在意。
他只知道二房背着他同叶家走得很近,尤其是在前些日子的说亲上,他虽懒得去管,但不代表他能随意让人算计,还有昨日宋锦茵身上的软筋散。
裴温姝那自大又恶毒的性子,在自寻死路之前,拿去寻一寻叶晚秋的麻烦,挑起她们两家的嫌隙,正好。
“主子这招厉害,毕竟没抓到活口,又是姑娘家的事,确实不如让大姑娘去出这个头......”
玄一比仓凛能说,刚离开二房前院,便忍不住凑了过去。
只是话未说完,一道冷冽的目光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玄一一激灵,顿时想起昨日主子不顾宋锦茵安危时射出的那一箭。
好像是他想多了。
他们这位世子爷,怎么会真的去管一个婢女的死活。
......
这一晃,天色便透了些暗。
宋锦茵自大夫走后便老实躺在床上,雪玉提着食盒进来,边走还边念叨了两句。
“锦茵姐姐,我才发现,今日前头那些侍卫里,好像没有仓凛大哥。”
“他也不是日日当值。”
宋锦茵从床上坐起,动作有些慢,刚一落座,脑中突然闪过昨日仓凛受伤的样子,有些犹豫道:“他可能也在养伤。”
雪玉没什么心计,在宋锦茵面前也从来不遮掩心绪,听了这话,眉眼瞬间就皱了起来。
“担心他?”
半晌后,雪玉点了点头。
“今日太晚了,你去瞧他也不方便。”
宋锦茵边说边翻出自己单独备下的碎银递了过去:“明日吧,明日你再去瞧瞧,这点碎银你带着,这几日你执意不去不当值,就当我请了你来照顾。”
“这如何使得?”
雪玉一直都知道宋锦茵在攒银子,也知道她这两年身子不好,时不时就要花钱买药。
“你若不收,明日我可不让你进来了。”
宋锦茵将钱袋塞到雪玉手里,用力的时候还忍不住皱了皱眉。
“再说你去瞧他总不好空着手,这点碎银虽不够世子小厨房开火,但府里后厨也有不少接私活的厨子,你去单独买些吃食带着去。”
“那也不能用姐姐的银子。”
两人正僵持着,外头便传来了动静,打断了两人的话。
“锦茵姑娘可在?”
王管家得了示意后进屋,身后的人还抱着一个木盒。
“这是世子让我送来给姑娘的,说是姑娘受了惊吓,这些东西权当是给姑娘逗乐。”
盒子打开,一半是银子,一半是首饰。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宋锦茵看着那盒东西,突然想起旁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说起来,她虽成了别人眼中不耻的玩物,但实际上,她却并没有得过多少裴晏舟给她的好处。
正儿八经的赏赐,这是第一次。
宋锦茵想起她受过的委屈。
那么多罪都受了,既然这是他的补偿,那便没有不要的道理。
许久后,她扯着唇笑了笑,但神情并未有王管家想象中的雀跃,反倒一双眸子冷静得可怕。
王管家又轻轻唤了她一声。
他何尝不知这姑娘身上的犟,只是说起来,若不是这股子倔意撑着,她怕也没法在这院里活这么多年。
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王管家正想着怎么劝这丫头高兴收下,就见宋锦茵自己抬手接了过去,随后还朝着他福了福身子。
“辛苦王管家跑一趟了。”
......
书房里,裴晏舟拿着关于容妃和陈家的密信,丢进火盆后,王管家送来了一盅炖汤。
“世子,您今日一直未曾用膳,多少喝一些暖暖身子。”
送来的汤水晶莹透亮,碗底还有细小的药材,药味被汤的鲜香掩下,并不突兀。
只是他不喜欢喝这些。
以前宋锦茵送来时,他偶尔会喝几口,但更多的便是逼着她喝干净,久而久之,宋锦茵便将这差事让给了王管家。
想来她也不喜欢喝这药膳。
“她如何了?”
密信烧成了灰,裴晏舟语带随意,但拿起笔的手却迟迟未动。
“回世子,锦茵姑娘说让小的替她感谢世子。”
“没了?”
“没了......”
裴晏舟微微一愣,淡漠碎裂开,白日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冒了出来。
生出了想去瞧她一眼的念头,可半晌后,还是让笔尖落了纸,再没问起她的消息。

小说《公府娇奴》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宋锦茵的伤一躺便是七日。
不知是那医馆大夫的医术太过了得,还是她命硬好养,除了脸色依旧不太好,她眼下的身子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这七日她一直未瞧见裴晏舟。
宋锦茵难得的放松下来,还跟着雪玉递了牌子,准备出一趟府。
这一次当值后怕是难有出府的机会,她得趁着这次多去买一些针线和布料。
雪玉一手挽着她,一手还拿着油纸包着的饼,兴奋地瞧着那一排的成衣铺。
“锦茵姐姐,这边的东西可贵了,咱们真要去那一排铺子里瞧?”
宋锦茵点了点头:“去瞧瞧花色和样式,咱们总不能只靠着绣一点帕子攒钱。”
雪玉一直在跟着她学刺绣,只是学得慢,平日里就做些简单的活,眼下听着宋锦茵的话,心里头也有些跃跃欲试。
只是两人刚准备踏进最大的那间成衣铺,就被里头出来的姑娘挤了挤,抬头望了一眼,原是铺子里有贵客。
叶晚秋如众星捧月一般被人围在中间,像是觉得那些衣裳都不好看,眉眼间还带着些不耐。
宋锦茵的步子瞬间停下,正欲拉着雪玉离开,却听雪玉已经好奇地问出了声:“姐姐怎么不走了?”
叶晚秋顺着声音看过来。
像是寻到了有意思的事,脸上不耐散开,连因着许家人回京的烦闷都消了不少。
“宋锦茵?”
她避开掌柜的殷勤,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身上的披帛,“你这样的身份,也能来逛这里的铺子?”
自上次裴晏舟带着宋锦茵同乘一匹马离开后,她在人前的大度就再也装不下去。
尤其得知那些人不仅未得手,还赔上了半数的性命,叶晚秋这心里,便更恨上了宋锦茵几分。
四周议论渐起。
见众人打量的目光落到宋锦茵身上,叶晚秋用帕子点了点唇角,轻呼了一声,故作恍然道:“我差点忘了,像你这种跟在男人身边伺候的,能得不少赏赐吧?”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
叶晚秋故意没提裴晏舟的身份,就是要引得旁人猜测,将宋锦茵想成最不堪的女子。
果然,原本陪着她的几个官家小姐都露出了鄙夷之色,尤其是家里头姨娘侍妾多的,更是瞧不上这等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雪玉见状有些不知所措,抓着油纸的手用了些劲,脸上又青又白,心底也生出了浓浓的内疚。
若不是她的大嗓门,锦茵姐姐就不会被盯上。
见宋锦茵不说话,叶晚秋往前行了几步,挑衅似的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圈,轻啧了两声:“你命还真硬,那么多人竟然都没将你弄死,也不知道下一次,你还有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不过你要是怕的话,不如求求我?”
宋锦茵低垂的头瞬间就抬了起来,平淡的眸子里终于起了些波澜。
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如此的有恃无恐。
像是与裴晏舟的那句话有了重叠,每个字都在耻笑她,在对她说,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宋锦茵的眼中流露出了厌恶。
但想起雪玉也跟在身侧,她到底还是没开口,只是拉着人往旁边避了避,让开了铺子中间的这条路。
可没想到,叶晚秋见她如此冷静,反倒是变了脸色。
她前两日才被许幼宜下了面子,眼下这贱婢不跪地求饶就算了,还敢这样无视她?
“装成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你真以为他看重你,所以那日才会将你护下?”
叶晚秋盯着宋锦茵的那双眼,眸中嫉恨转化成了明晃晃的嘲讽。
“前几日我大哥邀他入府,酒醉后提起你这张脸,你可知他是如何说的?”
“叶姑娘,我今日不当值,不用知晓主子的事。”
宋锦茵没什么情绪,在外也没有自称奴婢,就这么平静的和叶晚秋对视。
反正不管如何这人都想让她死,她也没什么好躲的。
四周的人退远了一些,面上似乎都在瞧着那些衣裳,但暗地里却是在偷偷打量着这处。
“这般硬气,不就是仗着在他院里伺候?待我哥把你要进府里,你觉着,你还能活过几日?”
叶晚秋像是看物件一样打量着宋锦茵,轻嗤道:“他可从来没打算留下你,像你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腻了之后,总归是要送到有用的地方去,至于是去我哥后院,还是去一些老头子的府邸,还得看你的命。”
旁边的雪玉脸色煞白,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转赠姬妾这等事算不得稀奇,只是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事会落到宋锦茵的头上。
她侧头看着宋锦茵,却见她只在那一瞬垂了垂眸,枯败的气息转瞬即逝,随即又挺直了背脊。
“叶姑娘。”
宋锦茵冷静开口,“我与叶姑娘说来并不相熟,叶姑娘不用特意将此事说与我听,眼下姑娘既要挑选衣物,我便不打扰姑娘了。”
旁边叶晚秋的丫鬟不知从何处抱了件嫩绿色长裙行来,经过宋锦茵身侧时,作势便准备往她那处倒下,惊得一直盯着宋锦茵的雪玉下意识便伸出了手。
只是动作刚一落下,那丫鬟便惊呼了一声,指着雪玉的鼻子骂了起来:“大胆贱民!我们姑娘看上的衣裳,也是你能碰的?”
浅色衣裙上有淡淡的油印。
雪玉愣了神,看着自己手上包着饼的油纸,差一点就哭了出来。
“我见你要倒下,才想着扶你一把,我不是有意的......”
“还敢狡辩!我适才就瞧见你一直在那四处打量,还不是嫉恨我们姑娘!像你这样的贱民,就算是发卖了也不够赔这衣裳一角!”
如此明显的找茬,宋锦茵如何看不明白。
她轻叹了口气,袖中的手伸过去握了握雪玉,而后才对着叶晚秋屈了屈膝。
这头不低也得低了。
“叶姑娘息怒,我身侧这丫鬟第一次跟着出来采买,毁了姑娘的衣裳也是无心之举......”
“无心之举?”
叶晚秋抬了抬下巴,眸带轻蔑,冷哼道:“你既然要替她说话,那这衣裳便由你来赔好了,也不是多好的料子,一千两足以。”
雪玉手脚一凉,唇瓣顿时失去了血色,耳朵里嗡嗡作响,也不敢去看宋锦茵的脸。
一千两,她一张卖身契也不过才二十两,平日里将月例银子送回家后,身上也没剩几文钱,更别提一直拼命攒钱吃药的宋锦茵。
“怎么,拿不出来?”
叶晚秋见雪玉惊慌的脸色,甩了甩帕子,轻笑了一声:“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主,你们俩一起,磕一个头一两银子,试试?”
宋锦茵紧抿着唇,袖中的手逐渐攥紧。
怎么都甩不掉的羞辱,连带着裴晏舟的那句轻嘲,铺天盖地地向她砸来。
她确实什么都做不了,反倒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旁人因她连累,而被逼入绝境。
轻笑声还未散去。
宋锦茵咬破舌尖,逼迫自己冷静。
前几日裴晏舟给她送来的银子和首饰倒是能派上用场,银子虽然不够,但当掉一两支金钗,应该能还上这一千两。
只是去当首饰还要些时辰,不知这叶晚秋,会不会放人。
正盘算着,旁边的雪玉已经走了过去,双眼通红,眼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掉,怎么抬手擦都擦不干净。
她走到叶晚秋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叶姑娘息怒,此事是奴婢不小心,跟锦茵姐姐无关,奴婢领罚,奴婢磕头。”
“那可不行。”
叶晚秋嫌弃地扫了她一眼:“你们俩一起磕,一次才能算一两银子,不然你算什么东西,能有这样的数?”

小说《公府娇奴》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宋锦茵自然知晓那婢女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脸色未变,步子沉稳地行过拐角,看清了说得起劲的两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知你们嘴里的这上梁,指的是哪一位?”
“锦茵姑娘!”
两人慌乱垂头,瑟缩了一下,迟迟不敢抬头再看。
说到底,宋锦茵好歹也是世子的人,就算世子厌了,她身后还有那一位。
心再狠,也不会真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想罢,两个丫鬟忙不迭地想要跪下请罪,没承想却被宋锦茵伸手拦了下来。
“我也是奴婢,当不得你们这一跪,但......”
宋锦茵笑得有些冷,她看向旁边跟着的那个小丫鬟,接着道:“跟世子院里有关的事,柳侧夫人不愿管,那这出了院子,总该是她手底下的事了吧?”
“奴婢这就将人压过去芙蓉苑,只是世子那......”
“我自己过去便是了,你只管将人送过去,再当着柳侧夫人的面问清楚了,这个上梁,究竟指的是哪道梁。”
见人离开,宋锦茵又轻轻地喘了口气。
今日这避子汤药像是比平日的更加厉害,刚喝完就加深了寒气,让她腹痛加剧。
薄唇紧抿,宋锦茵提了提气,再次朝着前头走去。
虽是同议亲有关,但叶姑娘暂住在国公府这件事,打的却是看老夫人的名义。
所以那住所便就着老夫人的习性,偏远幽静。
待宋锦茵赶到时,里头的喧闹已经静了下来,唯有待客厢房里,两道身影靠得有些近。
她透过半开的窗牖,看见那适才还淌着汗珠的男子,正坐在软椅上把玩着一枚水色极差的玉佩。
那枚玉佩是她的。
是她娘将她卖给裴晏舟时,唯一大方留给她的东西。
说不上珍贵,甚至还带着些讽刺。
而站在他跟前的,是丫鬟口中说着身子不适的叶姑娘,此刻正伸出青葱玉指,浅浅地拉住了裴晏舟的暗色大袖。
“晏舟哥哥,你今夜会留下来陪晚秋吗?晚秋有些怕......”
屋内飘着药味,宋锦茵步子停在屋外。
不知裴晏舟是何时瞧见了她,头也未抬,只冷冷道了一句:“还不进来?”
极快,宋锦茵就收起了泛滥开的心绪,踏进了屋里。
落在他大袖上的手依旧未收,像是怕人瞧不清楚,那手还拉着轻轻晃了晃,而后手的主人才将视线落到了宋锦茵的身上。
叶家姑娘微扬的下巴带着不屑,轻扫过来的那一眼里,满是鄙夷和嘲讽。
她收起了刚刚话里的软意,毫不避讳身边的人,摆出了敌对的姿态。
“宋锦茵,我以为你只是不要脸,没想到你这贱命也是够硬,当初竟然没被那许幼宜打死。”
宋锦茵身子一僵,没料到还能听到这位故人的名字。
叶家姑娘扫过她苍白的脸,“晏舟哥哥,既是叫她来伺候我,那今夜我可能做她的主?这等子粗鄙不堪的婢子,晏舟哥哥应当不会舍不得吧?”
宋锦茵垂头,不再看面前的两人,只固执地咬住唇瓣,让上头又一次渗出了血痕。
裴晏舟看了一会儿。
许是觉得无趣,他顺势拂开了那双还拽着他袖袍的手,眉梢拧了拧,抬手拿起了茶盏:“下人而已,自然是粗鄙。”
“所以晏舟哥哥,我可能做她的主?”
又问了一遍。
叶晚秋似是一定要听到个答案,松开的手又一次攥住了他的大袖。
有些晃眼。
饶是宋锦茵垂下了头,她余光里,也多少映出了些那被暗色衬的愈加白皙的指尖。
裴晏舟没有避开她的拉扯,哪怕他如此不喜被外人触碰。
宋锦茵的眼神在静下来的厢房里越发淡漠。
她猜到了之后的情形,除了堵得有些喘不过气的胸口,面上没有丝毫波澜。
夜凉如水。
裴晏舟思忖片刻,就在宋锦茵腹痛加剧时,倏尔勾唇道:“嗯,你高兴便好。”
叶晚秋得了信,瞬时便松开了手,转而在裴晏舟旁边的木椅坐下。
“我记得你琴艺了得,今日正好来了些兴致,你便抚琴一首让我听听,不过你这身量......”
叶晚秋看了一眼她笔直的背脊,轻嗤了一声:“装的倒是清高,跪着弹吧,何时我倦了,再让你回去,晏舟哥哥,你不会不允吧?”
裴晏舟的手里还握着那块玉佩,随意抛着,语气寒凉至极:“说了,你高兴就好。”
宋锦茵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每次欢好之后,她都会因为那避子汤而腹痛。
一开始她还会请大夫来看一看,后来次数多了,大夫也懒得再来,只留下一句子嗣难留。
宋锦茵哪敢盼着自己能有子嗣,她只是不想疼死在这处高墙宅院。
只是这些落到裴晏舟的耳中,便成了她心思颇深,到最后,竟是连那药都给她停了。
次数多了,那疼痛倒也渐渐能忍下来。
可今日,她却已经疼得脸色苍白,唇瓣翕动间都觉得颇为费力。
缓了一会儿,宋锦茵咬破舌尖稳了稳心神,一字一句地道:“奴婢今日,许是没法子应下叶姑娘了。”
“你只是个婢女,宋锦茵,就算搭上你的这条命,你也不配跟我说不。”
这话一出,宋锦茵知晓今日是没法子善了了。
她缓缓跪地,用仅剩的清明朝着她行了一个礼:“奴婢今日身子不适,当真是伺候不了姑娘。”
“好。”
叶晚秋这下倒是爽快的应下,而后侧头看向一旁的裴晏舟:“晏舟哥哥,在我们叶家,触怒主子的,杖刑三十起,她既是你的丫鬟,我便将杖刑改为掌掴,可好?”
裴晏舟的视线一直落在面前那个瘦弱的少女身上。
从她进屋的那一刻起,那笔直的脊梁就明晃晃的在刺着他的眼。
可无论叶晚秋如何表达着讥讽,她始终都紧抿着唇,不愿抬头看上一眼,也不愿对他表露出一丝求助之意。
裴晏舟心中戾气渐起。
想起第一次他气恼之下将她拉上床榻,她也只是在极痛时传出了细碎的呜咽,不肯求饶一句。
有骨气是吗?
不愿向他低头是吗?
可做他的婢女,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东西。
想到这,裴晏舟的眸底越发晦暗,语气也愈加冷了下来:“丫鬟冲撞主子,确实该受些教训。”
得了他的点头,叶晚秋的婢女便行了上来,抬起了手。
烛火下,一张苍白的脸透着倔意,紧咬的唇透出了这张脸上唯一的血色。
和那清脆的巴掌声一起落下的,还有她眼角顺势滴落的水珠,瞬间便在地上氤氲开,转眼便消失了踪迹。
“啪”的一声,巴掌未再响,玉佩却坠了地。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