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锦中书》,相信已经有无数读者入坑了,此文中的代表人物分别是沈余吟梁承琰,文章原创作者为“瞰雾”,故事无广告版讲述了:皇帝病危,首辅梁承琰取而代之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恰逢外敌入侵,朝堂内忧外患,长公主沈余吟无力改局面,为自保忍辱屈居梁承琰身下,原本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在梁承琰一次次在她耳边轻唤“吟儿,多爱我一点”之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世人只知道梁承琰心狠手辣,玩弄朝堂,觊觎沈家的天下,却不知道他在十六岁那年于屏风后看了沈余吟一眼,从此,身负血海深仇的他为了能护住沈余吟吃尽苦头爬上权力巅峰。怎料心爱之人屈居身下心里眼里却没有一个是他,梁承琰被她一次次伤害之后,也只是捂着伤口说:“别哭,我不碰你就是。”...
主角:沈余吟梁承琰 更新:2024-01-24 09: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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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余吟梁承琰的现代都市小说《锦中书》,由网络作家“瞰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锦中书》,相信已经有无数读者入坑了,此文中的代表人物分别是沈余吟梁承琰,文章原创作者为“瞰雾”,故事无广告版讲述了:皇帝病危,首辅梁承琰取而代之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恰逢外敌入侵,朝堂内忧外患,长公主沈余吟无力改局面,为自保忍辱屈居梁承琰身下,原本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在梁承琰一次次在她耳边轻唤“吟儿,多爱我一点”之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世人只知道梁承琰心狠手辣,玩弄朝堂,觊觎沈家的天下,却不知道他在十六岁那年于屏风后看了沈余吟一眼,从此,身负血海深仇的他为了能护住沈余吟吃尽苦头爬上权力巅峰。怎料心爱之人屈居身下心里眼里却没有一个是他,梁承琰被她一次次伤害之后,也只是捂着伤口说:“别哭,我不碰你就是。”...
梁承琰向下直视着她的眸子,一双眼睛明亮得很,眼角眉梢透出些不情不愿的意味。
明明抓着他衣袍的手指都在发颤,脸上却没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
“殿下这是有意激我?”梁承琰一笑,掐着她的腰向上提了一下,让她倚在枕头上,“这话若是说给其他男人听,此刻殿下已经狼入虎口了。”
沈余吟虽不通情事,但隐约能觉出刚才他十分情动,不知为何现在却又做出一副没意思的样子。
她心里打着小九九,这样的坐姿极为不舒服,只能顺着他的势圈住他的腰。
动作不得法,每次都要滑下来。沈余吟有点烦躁,闷闷地瞥了他一眼:“大人?”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几声开门的声响和说话的声音。沈余吟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就抓紧了梁承琰的肩膀。
听着声音像工部尚书李韫的声音,她之前偷听过父皇议事,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
“大人,有关冀州修建河坝一事,下官想起还有未向大人禀明的事项,特地与王大人前来,不知大人是否方便?”
沈余吟心都快跳出来,窝在他身下不敢动弹,生怕弄出声音来。
梁承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反应,故意撩拨了她一下。她没有防备,冷不防哼出声,声音带着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娇媚。
门外的人显然听到了,说话的声音立刻停住。沈余吟羞恼至极,抬眼就瞪他。
她不信这人到现在还能游刃有余。
梁承琰怎会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大手捏向她的腰轻轻拧了一下。没用多少力气,只是警告她,却在下一刻就对上沈余吟隐含委屈的目光。
“肯定红了,不信你自己看。”她声音轻轻的,把脸转向一侧。
梁承琰侧身去看她的腰,只见被自己捏过的肌肤已经确实红了,还有一侧带着几分青紫,应该是刚才压她下来撞到床栏时弄出的。
“……”
梁承琰微微皱眉。
沈余吟想起门外的两个人还被梁承琰晾着,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让他们走。”
金枝玉叶当惯了,说话都带着命令的语气,意识到这语气可能是有些冒犯到眼前的男人,她话语顿了顿:“本宫的意思是说还是修桥的事比较急,他们可以先走,我离开以后你们再谈。”
梁承琰目光一沉,像是要看出她的话有几分真假:“殿下不想听一下国事?”
“本宫听了有用吗?大人肯让本宫听吗?”沈余吟听见这话,不由得笑了一声,“梁承琰,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
沈余吟的语气重了几分,又担心门外人听到,憋得脸通红,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梁承琰捏住下巴。
“今日诸位大人可先回,本官还有事情未完。”
梁承琰对着门口说了一句,伸手拉下纱帘,将人重新按在了身下。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沈余吟松了一口气,汗珠从额前滚落,双手抓紧了被褥。
梁承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反应,手掌向下。
“殿下……”
梁承琰低笑一声,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后颈。
沈余吟哪里学过这些孟浪的东西,眯着眼睛看,抬手捂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闭着眼睛硬忍,却迟迟不见他下一步动作。沈余吟这时睁眼,望见他漆黑的眼眸。
他的喉结滚动,脸上有汗水落下来,想必是忍得极为辛苦。
沈余吟便抬头向前凑,被身上人一把按住。刚刚触碰过她的身体,他的指尖湿润,却按住了她要贴上来的身体。
“大人,到此种地步,你不必再装什么正人君子。”她说话间微喘,抬手圈住他。
梁承琰眸光很淡,慢慢地看向她的脸。
沈余吟继承了母亲样貌上所有的优势,远山眉黛,眼睛明亮有神,却时常透出冷淡之色,还有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不噎死人不算数。
她现在能勾着他脖颈亲吻,说不定下一秒便会掏出一把匕首来。
她心里存着别的打算。
“其一,殿下一时冲动,微臣怕殿下明日便会后悔;其二,以殿下现在的身子,怕受不住这些。最后便是,微臣吃不起这美人计。”
梁承琰的语气慢条斯理,将锦被扯过盖住她的身子。
沈余吟心里有几分气恼,衣衫都脱了,现在说自己不吃这一套,明摆着是在戏弄她。沈余吟撑着身子坐起来,冷冷地瞥了一眼他衣袍遮掩的部分。
“梁承琰,父皇曾给本宫指下与镇南王的婚事,你不愿同本宫做这交易,本宫去找他便是了,”沈余吟故意压低了声调,做出些委屈的样子,哽咽的声音从喉头冒出来,“你敢说不敢做还如此戏弄本宫,今天就当本宫从未来过。”
她一边说着拢起自己的衣袍,发现衣物不成型后,眼睛一酸,她拿起梁承琰的外袍披到身上。
他衣袍宽大,完全遮住了她的身子。
梁承琰并未阻止她的动作,只是向后倚到枕上:“现在的天色已明,从琐事堂到承露宫要经过几处宫殿,到处都有宫女和侍从,难不成殿下要这样出去?”
沈余吟光着脚,刚站到地上:“不关你的事。”
她除了一件外袍,里面不着寸缕。发髻还散了一半,还穿着男子的外袍。
沈余吟这么说着,竟真就这样往外走。
“殿下跨出这道门,以后就再无与微臣交易的机会了。”
他知道打蛇打七寸,背对着他的人僵在了原地。
梁承琰看向她头顶散乱的发髻,那根发簪将掉未掉。
“殿下存了什么心思自己应该很清楚,”梁承琰随手披了一件外袍走到床榻下,伸手抽出她发髻上的簪子,“浸着剧毒的发簪放在头发上,殿下也不怕伤着自己。”
他是怎么发现的?
沈余吟扶着桌子的手一沉,声音终于软了下去:“不管你信不信,本宫不是想拿它杀你——”
自从父皇病危,她就时时刻刻把它戴在发髻之上。只是想若有一日乱臣贼子若进深宫,她便用这根发簪,了结了自己或对方的性命。
梁承琰瞥见她还光着脚,弯腰将她抱起,连带着外袍重新把她放到床上。
好好的金枝玉叶,被他弄的一身狼狈。
“殿下稍安毋躁,会有宫女来替殿下更衣。只是这样的事情,微臣不希望再有第二次。”梁承琰眯了眯眼,穿好了衣袍,将那根簪子塞到了自己袖中。
现下琐事堂外天色大亮,见梁承琰走出门,早已候在外面的青鱼连忙上前来。
“大人。”
“过一刻钟送殿下回承露宫,盯着她把早膳吃了,”梁承琰又想起什么,语气顿了顿,“送去的药若再被扔出来,想办法煎好给她喂进去。”
青鱼面色有难:“殿下如果不肯听……属下该怎么办?”
“要你是做什么的?”梁承琰瞥她一眼。
“属下无能,只是殿下病从心里起,故而一直不肯好,”青鱼战战兢兢地向后退了一步,“不如大人亲自前去。”
梁承琰想起沈余吟看见他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淡淡一笑,只怕还没等进她的宫门就会被撵出去。
他正欲说什么,听得身后的木门作响。
沈余吟已经穿好衣衫走了出来,走至青鱼面前:“送一碗汤药到我宫里去。”
青鱼意识到了她口中的汤药是什么,语气被震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梁承琰皱眉,正欲说什么就对上沈余吟的眼眸。
她一字一句,似乎是下了极大的狠心才说出来:“梁承琰,你信不信本宫将你今日所作所为尽数抖搂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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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之中敢威胁梁承琰的人青鱼数不出第二个,可他似乎并未动气,反而又私下叮嘱一遍要盯着沈余吟将药喝下去。
“殿下,饭菜已经热了两遍,您再不吃,可要饿坏身子了。”青鱼俯身下去,给染绿使了一个眼色。
沈余吟手里端着碗,看着桌上的饭菜。一道燕窝炖鸡香气浓郁,奶白色的汤格外让人有食欲。
青鱼见她终于肯动碗筷,连忙舀了一勺汤过去。
“那道菜是什么?”沈余吟皱着眉指了指摆在最远处的一道菜。
“回殿下,这是苓归乌鸡汤,可以增补气血。”青鱼将那道菜端到了她面前。
梁承琰嘱咐的滋补气血的药全被沈余吟给丢了出去,只能换法子想食补。
青鱼想到这里有些心虚,果然一抬头就看到沈余吟探究的目光。
“这是梁承琰让做的菜吧?”她声音淡淡,将银筷放好,“这些时日,他迟迟未对本宫与乾儿动手,看来本宫对他来说还有些利用价值,你去告诉他,除非他来喂本宫,否则本宫一口也不会吃。”
她仔细想了想,梁承琰心狠手辣,到现在却不肯对她动手,想必意有所图。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是什么,不过先发制人总没有错。
青鱼对这位公主执拗的脾气略有耳闻,随即就磕了一个头:“殿下,大人此时怕是正忙着。”
“那本宫就饿着,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本宫就什么时候吃饭。”沈余吟头也未抬。
青鱼只能领了命退下,沈余吟眼看着她退出宫外才站起来。
“染绿,母后留下来的那些酒你可还留着?”她悄悄上前拉过染绿的衣袖,“就是……”
染绿还以为她准备留给梁承琰喝,匆忙地走到柜子前,从关紧的小匣子中取出一个酒瓶。
见沈余吟仿佛是打算自己喝,声音急了急:“殿下,您现在不能喝这样的烈酒”
“梁承琰希望本宫对他言听计从,竟连本宫吃穿用度都操起心来,本宫自不能让他如意。”
沈余吟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酒瓶轻轻晃了晃,还是满的。
她对酒一向没什么兴趣,酒量也浅。拔开酒瓶的塞子,随即闻到一阵浓郁的酒香。
这种酒的名字叫沉露,酒量不好的人几口下去就醉了。
她抬手就向嘴里灌下一大口,染绿来不及拦,只能在她喝完第一口时抢下瓶子。
沈余吟在寝宫里身上只穿着里袍,染绿生怕她喝醉了开始解衣衫。
果然还没等她把酒瓶放好,沈余吟已经自己趴在了桌子上,手里捏着一块手帕。
沈余吟没想到这酒的后劲真这么大,从脸侧到脖子都烧起来。
只觉得身上热得很奇怪,像从胸中腾起火似的。
她按下染绿要来扶她的手,解开里袍的系带,迷迷蒙蒙地重新趴回桌子上。
梁承琰踏进承露宫时,眼前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沈余吟趴在矮桌上迷迷糊糊地说胡话,十句里有八句都带着他的名字,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染绿没听到宫人通报,连忙跪下去:“奴婢参见大人。”
一边说着她赶紧回头去看沈余吟,回跪着挪到她身边:“殿下,大人来了,您快醒醒。”
沈余吟慢慢悠悠抬眼,眯着眼看站在不远处的梁承琰。
当初京城人人盛传梁大人相貌非凡,她不信,细细看了才知道他的确好看。可这双淡漠的眼睛应当见了太多的生死,再好看她也忌惮。
“大人来了?”她用手撑起自己微红的脸,“后宫之地,朝前臣子怎么能随意踏足?染绿……把他赶出去。”
染绿自是不敢动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殿下……您快醒醒,奴婢去煮醒酒汤。”
梁承琰走上前,看着一桌子丝毫未动的饭菜:“你先下去吧。”
偌大的主殿中只剩了他们两人,沈余吟抬手想抓他的长袍,手却无力地垂下。
梁承琰低眸,她的青丝半遮在胸前,脸颊透着红色,脚尖不安分地蹭了一下他的腿。
“我还不知殿下有什么酒后习惯。”
沈余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了一步就扑向他怀里,正好压着他整个人到旁边的窄榻上。
梁承琰怕她摔了,用手环着她的腰,绵软的身体就压在他的胸膛上,有微微的热度。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沈余吟目光聚焦,看着他平静如水的面孔,红唇轻启,按着他的肩吻了下去。
一触及离的吻,仿佛预先想好的勾引。她眉目含着醉态的美,像极了画本里勾人的妖精。
“梁承琰,你混账,”她脱去自己衣衫到腰部,顺手解了下裳的带子,醉眼蒙眬地看着他。
梁承琰声音低哑,看着她坐到他的腿上:“殿下不如说说,我混账在什么地方?”
“你戏弄本宫。”
她扬手拍了他一下,瞥见他衣袍的带子。醉后力气大倒是真的,她解开梁承琰长袍,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感觉到他身体有了变化,沈余吟笑的欢快。
“乖,先下来。”
梁承琰似乎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拉她,被她一掌打开,按着他的脖颈吻去。
许久没见过她如此强势的一面,梁承琰一怔,被她堵住唇,酒香在唇齿间蔓延。她不太会亲吻,笨拙地索求,柔软的唇下一秒就被他含住。
局势是在瞬间反转的,她稍微清醒了一些,自己已经被压在他的身下。梁承琰目光灼热,欲念在眸中翻涌,没等她想说什么,身上人便低下了头……
他的声音低低的响在她耳旁,似乎是理智崩溃前最后的警告:“沈余吟,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梁承琰此先的语气都收敛着,现在突然的变化让沈余吟一愣,眼眸清明亮几分。
心底不是没有害怕,但到底酒壮怂人胆,她咬着牙攀上他的脖子。他低头吻向她的脖颈,麻痒的感觉仿佛钻到了她骨头里。
沈余吟咬唇,脸蛋绯红:“你要做就快点!”
梁承琰不急不缓,手指拨弄着。
“殿下,不这样做,你兴许会受伤,以后这些事情,微臣可以慢慢教你。”梁承琰吻着她的唇,喉咙里有一声低笑,“舒服吗?”
“谁要你教啊……”她话还未说完,蓦然被打断。下意识抗拒的动作被人中止,她呼吸不稳,“……唔……你要答应本宫,不许伤害本宫和乾儿。”
梁承琰动作未停,唇落到她耳边:“殿下这么喜欢在床上谈条件?”
这人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沈余吟恨死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正欲说什么,他向前弯腰。
顷刻间,她眼里泪珠簌簌落下。
“殿下,我的条件也只有一个,”梁承琰一笑,掐住了她的腰身,低头吻去她眼前泪水,眼里有旁人无法触及的情绪,“在微臣腻了之前,殿下只能是微臣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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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寂静无声,沈余吟转过身,看着外面潇潇而下的雨:“我在外面等你。”
她不想在这种时候做出决断。
她必须问清楚为什么,必须亲耳听到他说出口的话。
梁承琰看着地上滴落的血,眸子晕开一片浓重的墨色。
染绿在堂外撑着伞等她,见沈余吟出来,上前扶住她的身子。
入秋以后天气凉了不少,沈余吟衣衫湿透,静静地站立在花廊前。
雨水透过花木淅淅沥沥地向下落,染绿把整个伞撑到她的头顶上,还是挡不住凉意逼人的雨。
丝竹声和烟花的声音都渐渐隐没,宾客也渐趋散尽,染绿看着熄灭的烛火,哽咽了一声:“殿下,别等了。”
沈余吟不觉得冷,只是呆呆地发愣,她听到染绿的声音,摇了摇头:“本宫要等。”
多久也等,直到他出来为止。
夜雨侵人,染绿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雨落雨停直至拂晓。沈余吟站了一夜,几乎撑不住身子,染绿去拭她的额头,触及一片滚烫。
他或许一夜洞房花烛,她竟真的在这里等了一夜。
沈余吟提不起力气,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等在周围的暗卫已经提醒了染绿数次,再不回宫,怕她真的撑不住。可沈余吟的决定,谁也说不动。
“染绿姑娘,给殿下披上吧。”躲在房上多时的暗卫长看了一夜,忍不住飞身而下,将一件干着的外袍递给染绿,“这是新取来的袍子,暂时给殿下穿着也无妨。”
染绿点了点头,接过来披到她身上,碰到她滚烫的指尖。
她收好伞,见不远处的人慢慢走过来。梁承琰换下了喜袍,向着这边走过来。
沈余吟咳了一声,抬手擦去鬓边未干的雨水,看着他走到面前。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人,却可以有如此不同的神情。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仅仅过了这么短的时间,一切就变了。
“殿下既然已看到了,我也不必多瞒,殿下请回吧。”梁承琰目光没有波动,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沈余吟听到他的声音觉得恍若隔世,她慢慢走上前,伸出手,一点一点握紧了他的手掌。
梁承琰一怔,感觉到了她手上传来的热度。
“你解释,我会判断,”沈余吟的声音不大,因为淋了一夜的雨而有些沙哑,“你别这样对我。”
她的声音在发颤,带了几分哀求的意味,染绿的泪随着她的话落下来。
她从没见过沈余吟用这样低的姿态对人,她甚至是不要了自尊,只想听一个确定的答案,无论那回答是真是假。
梁承琰低眸,看她握住他的手,轻轻将她的手指挪开,转过身抽出了自己的手。
沈余吟怔怔地看着他的袍袖,这是他第一次放开她的手。
她看着他向前面走去的动作,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她忍了一夜没落下的泪,终于疯狂地涌出来,她没喊,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旁:“梁承琰,你确定你要走吗?”
梁承琰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猩红的眼睛和袍袖下紧攥的手。
他的脚步始终未停,沈余吟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雾,她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里向外流。
“若谈起事实,于你全家上下而言父皇确为友不义,为君不仁,欠你们的该血债血偿。可是我呢?”
沈余吟向前走了一步,看着他的背影,因为胸膛剧烈的起伏,说话都有些困难,哽咽着抓紧了胸前的玉璧:“梁承琰,我做错了什么?”
她心疼成一片,说几个字都喘不上气。她想过很多种结局,唯独没有想过梁承琰会离开她。
他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眼中的心疼蔓延成无边的海。
沈余吟见他停住脚步,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因为身子虚弱,她几乎站不住,但仍抓住他的袍袖。
梁承琰反手握住她的手,用了几分力将她的手移开:“殿下,话已至此,回去吧。”
沈余吟根本没力气抵抗他的动作,手空荡荡地落下来。
染绿不忍再看下去,转过头,见谢璋正站在不远处。
也不知他站在那里看了多久,染绿刚要说什么,就见屋顶上的暗卫腾空而下。
“丁武,怎么了?”染绿心里一急。
丁武皱了皱眉,将佩剑摘下扔到她手上:“看不下去了,染绿姑娘,恕我冒犯殿下了。”
他走至沈余吟身边,跪下道了一声冒犯,在她还未回过神之际,伸手自她脖颈后劈了一掌。
没用多少力气,因为她本身就快撑不住了。
沈余吟身子应声倒下去,被丁武稳稳扶住,见谢璋走过来,他微微松手,让开一步让谢璋扶住她的身子。
梁承琰回头看,谢璋已经抱起了她。
他眸心一动,闭上了眼睛。
沈余吟再多说一个字,他便忍不住去抱她,无法将计划进行下去,也真的会前功尽弃。
谢璋目光冷淡,什么也没说,深深看了他一眼,抱着她单薄的身子向府门外走去。
承露宫的宫人侯了多时,见谢璋抱着她回来,连忙上前伺候。
谢璋将她放置床上,仔细安顿好,不用把脉也知道,她这一下要晕沉多少日子。
外面的天色大亮,染绿给她换了干净的衣衫,将床前的帏帘拉好,这才有空去抹自己脸上的泪。
“染绿姑娘,殿下还须吃一种药,烦你去太医院抓药了,这里有我看着。”谢璋将一张方子递给她,重新坐回床榻前。
染绿应声出去,谢璋抬眼,看着门外刚从房顶上落下的人影:“人我打发走了,进来吧。”
谢璋站起来向外走,与他擦肩,将药碗塞到他手里,语气十分不耐烦:“时间有限,你自己把握,完事了赶紧走。”
梁承琰未说话,端着药碗坐到床前,看着床上人苍白的脸色,心被狠狠攥住。
她哭着的声音,她抱他的动作,她哀求的语调,她悲恸的质问,几乎每一个字都足够让他心如刀绞。
梁承琰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贴到了自己的心口,俯身吻向她的脸。他喝一口药碗上的汤药,将药汁渡到她嘴中,轻轻吮咬着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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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府的东苑,于袂散下长发,看着镜中的自己。婢女正为她梳着头发,从镜中看到她淡漠的神情。
“小姐,大人他……”
他一夜未入新房,站在庭院的角落里看着那个他深爱的人。
于袂哼笑一声:“霜儿,你不必为我多说什么,当初与他商量时便知道是这个结果。”
霜儿的手一停,似乎是在想什么话安慰她:“小姐,不妨事的。大人和您的婚事不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吗?纵使大人不愿来,你们也是明媒正娶的……”
“天下皆知?”于袂嘲讽般地笑了一声,“你可知京城现在是一座孤城,他的兵马将整个城都围了起来,连只鸟也飞不出去,除了这一街的人,谁知道他要成婚了?未换庚帖,未合六礼,未入谱系,未记录上册,甚至连拜堂也没有,成哪门子亲?”
就连参加喜宴的人,都是和他同派的人,都知道这是做戏给别人看。她到头来不过是一个任人差使的傀儡,什么也做不了。
“没拜堂……可是奴婢明明看见……”霜儿惊呼一声。
于袂垂下眼,之前同她拜堂的当然不是梁承琰,他是在宴席开始后才来的。只牵了那一瞬的红绸,就连喜袍也不肯多穿一刻。
这一切,不过是做一场戏,让他真正在意的人看见。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保护那个他心尖上的人。
不过她也并不觉得多委屈,从一开始梁承琰就告诉过她,一切都不作数。何况有舍必有得,她不会痴心妄想什么。
京城接连下了几天雨,外面里面都潮湿的要命。
承露宫内生了一点炭火,染绿像寻常一样将火盆端到了门口,回头见床榻上的人坐了起来。
沈余吟扶着床边坐起来,身上有些许酸痛。
她服下药后彻彻底底昏睡了几天,醒来居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光景了。染绿上前扶她起身,将温热的茶杯握到她手上。
“殿下,感觉好些了吗?”
沈余吟微眯着眼,头还有些疼,她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水。
染绿按着谢璋的话,试探地看了一眼她的神色:“殿下,朝堂上这几日不太平,梁大人和三殿下的人针锋相对,殿下可要去三殿下那里看看?”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中好像断掉了一根弦,还有珠子滚落的声音。她抬眼,目光有些茫然:“你说的……梁大人,是谁?”
染绿怔怔地看着她,手中的茶壶摔落到地上。
“殿下?”染绿勉强地笑了一声,“殿下不记得了?”
“听你的意思,本宫好像该记得,”沈余吟起身站到床下,揉了揉酸疼的腰,“他是谁?”
谢璋在太医院里配药,正写完方子时,见门外的女子气势汹汹地跑了进来。染绿来不及歇一口气,上前扯住他的袖子:“你给我们殿下吃什么了?殿下居然不记得那些……谢公子,你是什么居心?”
她平时不是懂礼数的人,但事关沈余吟,她实在不想多废话些什么。
谢璋挑眉,头也没回:“她醒了?”
“我问你给我们殿下吃了什么药,”染绿的声音带着十分的焦急和愤怒,就差把眼前的人给生吞了。
“慌什么?现在让她暂时忘了这些事,对她而言不是更好吗?依你对你家公主的了解,她若醒了,想着之前的事情,是开心还是心痛?”谢璋淡淡开口,将药方收到橱子里,“她这样的身子,如果日夜伤神,撑不了多久。”
染绿愕然,但也明白了谢璋的意思。依沈余吟的性格,怕是会一直想着梁承琰。
“可是……可是……”
“你也不必担心,又不是没有解药。等这一阵子过了,她身子好一些,再让她想起来也不迟。何况——想不起来也未必是坏事。”谢璋将抓好的药包放到她手上,“去煎药吧。”
染绿本是找他算账的,却稀里糊涂地被他几句话被说服了。回到承露宫时,染绿远远看见院子里有人,走近了才看清是沈余吟在荡秋千。
她脸上没有一丝悲容,染绿松了口气,心里却有隐隐的不安。
“本宫这次又是为什么病倒的?”她揉了揉额角,“父皇驾崩以后,本宫的记忆力确实越发不好了。”
染绿心里一惊,手里的药差点没拿稳,慌里慌张地收拾了:“殿下……还记得陛下驾崩。”
“本宫若是不记得,岂不是大不敬?”她皱着眉看向染绿,“染绿,你今天说话怎么如此奇怪?”
染绿抓紧了手中的药包。
她记得所有的事情,但是却独独把那一个人忘了。就像凭空挖去了一个特殊的存在,即使不记得,也不影响她记得其他的事情。谢璋见染绿完全走出去才歇了一口气,忽然回味起刚刚她问的最后一句话。
“公子,你有私心吗?”
私心?
他捻着手中的药材,似笑非笑地倚到桌边,他自始至终都有私心。
染绿忧心忡忡,笑的也勉强,行尸走肉一样过了一上午。谢璋却打发了人来请沈余吟去宫外赏菊。
依他的嘱咐,这段时间要多带沈余吟看着外间的景色,心情愉悦身子自然就能好起来。
染绿现在也只有信他,纵使心里再疑惑,下午便提醒沈余吟换了衣衫,乘着软轿出了宫。
京城的菊花种类很多,早来的有几种颜色异常好看。染绿不懂这些,只知道是金灿灿的一片,格外惹眼罢了。
傍晚的风舒畅,沈余吟宽大的衣袖被轻轻吹起,她站在亭前看了一眼一片金色中的白菊花,抬眼看着亭上的题字。
“赏心亭这几个字真好看,”她轻轻出声,“落款,梁……承琰,听起来有点耳熟。”
染绿在一旁,手止不住发抖。她本来就不擅长撒谎,每次瞒沈余吟什么事情都像在受刑
“兴许是听三殿下说过吧……殿下,我们往里去吧。”
染绿赶紧扶着她向里走,刚走几步脚步就停住。对面的长廊上正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人一身官袍,正听身边的官员说着什么。
坏了。
染绿咬着唇,顾不上礼节,立刻准备牵着沈余吟的手转身。沈余吟却没动,她目光看向正在走来的人,也随之向前走去。
对面的两三人在距离她几步之远停住。
梁承琰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手不受克制地一动。
他身后的几个人见是公主,连忙躬身行礼:“臣等参见殿下。”
“免礼,”沈余吟手里捏着一块手帕,看着他,微微皱起眉,语气带着些孩子气的抱怨,“你姓甚名谁?见了本宫不行礼。”
梁承琰的手僵住,周身仿佛被冻住,看到她明亮却充满疑惑的眼睛。
这是她在他成亲那夜之前看人的眼神,没有悲伤,气愤,只有一片干净的无垠。
“殿下,这是梁大人。”身后的人见气氛尴尬,以为是沈余吟在故意装作不认识,连忙出声解释。
“梁大人?原来是你啊,亭上牌匾的字是你提的。梁——承——琰,”她伸出手指在手掌上画了画,抬眼时的笑容明若朝霞,“你的字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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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历七月十七,立秋。
距离梁承琰上一次来已经半个月了,沈余吟知道他事多,也没特地派人去问,每日就在宫里躲着。外面有好事者道公主伤心成疾,怕是没几天好活头了,她倒是不怎么生气,却把染绿给气着了,立时就找小夏子把这些喜欢咬舌头的人打发到了大牢里。
她心里不是一点疑惑都没有,但怕轻举妄动坏了梁承琰的计划,就是再疑惑,也没有去问。
“殿下,谢公子到了。”染绿将谢璋引进来,左右看了看,将宫门紧紧合上。
沈余吟在桌前绣着一块手帕,见他来也不抬眼:“婚事是什么时候?”
“明日上午,”谢璋也知道她在问什么,就近坐好,倒了一杯茶给自己,“你倒也大方,看他和别人成婚也能忍。”
沈余吟动作一顿,从手帕中穿过去的针不小心歪了一点,正扎上她的手指肚,一点鲜血便从她指尖冒出来。她将手指放入唇上吸吮,轻轻摇了摇头:“不然如何?”
谢璋的神情欲言又止,他今日来本想提前告诉她些什么,让她在心里有些准备,可坐到她面前,才发觉说不出口。
“你说话遮遮掩掩的,比不说更让本宫多想,”沈余吟抬眼看他,心中有些许不安,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可这几日来,她总是连日心里发慌。
谢璋叹了一口气,还是没说什么,手指在桌上划了一个圈:“总之,明日的喜宴,你尽量不要去。”
染绿站在沈余吟的身后,默默垂下了眼。
“你不说之前本宫还没什么兴趣,你既然这么说了,本宫可是要去看看,”沈余吟低眸看着快绣完的手帕,“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这个东西送不出去了。”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心惊,很多事情,原来她心底早有了隐约的感觉。也是,不可能一点也窥不见苗头,只是她不肯相信也不会相信。
谢璋一向伶牙俐齿,现在居然无话可说。
“情况究竟如何,明天看看便知道了。”
染绿送走谢璋,在一旁收拾着针线。
沈余吟绣手帕时心神不宁,手指被针扎了好几次,有几滴血落在了手帕上,她心里懊恼着白绣了,一整个下午都对着这块手帕出神。
“还是换一块新的来,本宫重新绣一次。”她点了灯,却发现染绿只是看着她,并不动弹。
染绿想起今日白日里听到的话,到底还是忍不住,将她拿来的灯挪开:“殿下,别绣了。”
沈余吟不明所以地看向她,见她似乎是在极力忍耐什么,心里像忽然被一块石头砸中,压着她喘不上气来。
她攥紧了手帕,表情没变,语气却慌了:“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都到这时候,她惦记的还是梁承琰的安危。
染绿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带上哭腔,她揉了一把眼睛,忽地跪到了地上:“奴婢有罪,奴婢不该同谢公子瞒着殿下,大人的喜宴不是在明天,而是在今天。”
谢璋一早料到了沈余吟听说了一定会去,所以今天特地来说错日子,所以就算明天她去了,也什么都看不到。
沈余吟手中的手帕掉落,她呆呆地站着,身子一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站稳:“今天?”
没等染绿回答,她已经披起了外衫。
因为是在寝宫,她没有妆发,青丝如瀑泄在身后,更来不及妆扮,转身就向外跑去。
外面下着细细蒙蒙的小雨,她顾不上撑伞,只一个劲向宫门处跑。染绿带着伞追了出去,远方的天空炸开灿烂的烟花。
沈余吟一口气也没歇,一直跑到了宫门外。
侍卫见是公主,便立刻放行,她怔怔地踏出去,抬头看着微黑的天空中绽开的烟花。
火星落不到她身上,只有雨不停地下落落。
染绿趁她驻足的功夫追上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将伞撑到她头顶上:“殿下,别去了……谢公子都已经告诉奴婢了,大人——大人是抚北王府的人,抚北王府是多年前陛下亲自下旨抄的,殿下,别去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低泣,沈余吟目光茫然,她抬起手,抹去眼角的雨珠:“抚北王,是那个以谋逆罪被诛的异姓王吗?”
当年沈廷烨从前朝皇帝手中夺下天下,身边有两个依仗的能人,后来沈廷烨登基,便封了这两人为王。
她并不清楚那段故事,只知道抚北王府曾经显赫一时,后来因谋逆被诛,再多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殿下,一百七十六人啊,大人是来寻仇的,谁能放下这满门被屠戮的仇恨,”染绿握住她的手,已经泣不成声,“万一您去了……您……”
“你的意思是,他会连我也杀吗?”沈余吟抬眼,望进她的眼眸,声音不像雨冷,“可是我认了。”
她必须亲自和他见面问清楚。
沈余吟从她伞下跑出来,身后隐藏的暗卫也在沿途的房顶上一路跟着。
染绿哭着追,见她一路从宫门跑到梁府前,身上被雨淋的湿透。
梁府外张灯结彩,大门处的小厮虽不认得沈余吟,却认得染绿,慌忙跪下行礼。
府内的丝竹声远远传来,沈余吟踏上台阶走进去,内里正宴饮的众人见了她来,都急急忙忙地跪下去,原本喧闹的宴席瞬间鸦雀无声。
丝竹声蓦然止住。
周围红光交相辉映,温暖的烛火映出一室暖意。
周围都是红灿灿的暖色,只有沈余吟一个人身着素衫,虽然周身被雨湿透,却丝毫不见她有狼狈的神情。
沈余吟望向堂中间的两个人,指甲抓破了掌心。
梁承琰一身大红喜袍,还仍握着新人的手,另一只手执一只酒杯,他也望过来,神情中没有一丝动摇。
沈余吟每走一步,身上和发上的水都向下滴落。
原来这是假戏真做,只有她一个人以为这场婚事是假的,只有她一个人,被自始至终蒙在鼓里。
听到周围没了声音,于袂掀起盖头,正对上沈余吟的目光,下意识打了一个冷战,她心虚地收回目光,向梁承琰身后站了站。
周围都是热闹,好像只有她格格不入。
沈余吟想笑,却怎么也扯不动唇角奥,她脸色苍白如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堂中没有人敢说话,梁承琰墨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漠然地看着她。
沈余吟觉得这目光陌生,才发觉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她。
原来是这种滋味。
那些情,那些爱,原来是大梦一场。
“以前太傅教我一句诗,‘世间好物不坚固,彩云易散琉璃碎’。我原先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却懂了,”沈余吟慢慢开口,她笑了一声,血从掌心滑落,“梁大人,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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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府内的灯火此时已经灭了,只有书房一处还有光亮
。青鱼推开书房的门,上前行礼:“大人,殿下歇下了。”
梁承琰坐在桌前,桌上满着奏折和书本。
他将茶水推到一旁,挑起一个折子打开,并未抬头:“吃药了吗?”
“殿下……不肯吃,咳得有些厉害,许是今天出去受了寒,”青鱼躬了躬身,“先前许太医已经找到几个治咳疾的方子,属下已经吩咐人煎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梁承琰抬眼。
“这古方有无用且不说,是药三分毒,许太医说里面加了一味毒草,所以——”青鱼摇摇头,“不可贸然给殿下服用。”
梁承琰皱着眉把折子放到一旁:“把煎好的药端来。”
青鱼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连忙跪了下来:“大人,您亲自试药实在万万不可……那味毒草可是……”
“端来,”梁承琰语气未变,沈余吟的药还须他亲自留意,任何人试药他都不放心。
“属下遵命。”
梁承琰揉了揉额角,起身站起来。今日没让沈余吟回宫,歇在了他府里。他府里一向冷清,不知她住不住得惯。
沈余吟并未睡着,在床榻上向里一侧卧着,身上的锦被只盖到了腰间。
听到推门的声音,她闭紧了眼睛,手指紧紧抓着被褥。
梁承琰走近了床榻,坐到床边。熏香里换了新的淡香,他将香炉挪到床下,看向了背对着他的人。
梁承琰伸手将她腰上的被子拉起来盖到肩上,隔着被子轻轻抱住她。沈余吟身子一僵,呼吸尽量放的均匀,感觉到他伸进来的手。
那只手握紧了她的手,她一动不动,听得头顶上一声叹息。
“你与我置气,何必作践自己身子,饭不好好吃,药也不喝,”梁承琰的声音低了一些,“乖,吃点东西再睡。”
“放开我。”沈余吟声音淡淡的,蜷起了身子。
梁承琰好像知道她会这么说,并未生气,反而握着她更紧了一些:“殿下,你若还想见萧靖泽平安无事出现在宴会上,就好好听我的话。”
威胁的话被他说得再平常不过,沈余吟努力挣开他的手:“萧靖泽不是本宫,不会任你摆布,你想杀他,没有那么容易。”
镇南王府再不济也有一方兵权,而不是像她一样一无所依。
她白日里被梁承琰的话气昏了头,没仔细想里面的弯弯绕绕。梁承琰再权势滔天,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拿镇南王府怎样。
“殿下很相信他的实力?”梁承琰抱紧她,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那不如赌赌看?”
“本宫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知道一点就好,”她语气顿了顿,“本宫对你没有半分情意,你若喜欢留本宫到死,那便随你。”
她声音不大,却没来由让人心惊。
梁承琰眼睫一颤,胸膛里跳动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他这些年来勾心斗角,杀伐决断,明里暗里受了不少伤,但没有一个伤口比沈余吟的话更让他疼。
沈余吟不知是哪来的本事,一开口就能让人心疼。
他沉默了几秒,将沈余吟的身子扳过来,吻上了她的唇。
她猝不及防唇被含住,所有挣扎都像徒劳。梁承琰长袍散开,手圈住她的腰肢,微喘着咬住她的耳垂。
“殿下想多了,留你到死不至于,到我腻了就可以。”
梁承琰动作出奇的缓慢。
她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牙齿快将嘴唇咬破。
梁承琰的吻也逐渐下移,感受到她一阵轻颤。
沈余吟别过脸,泪落到枕上,她的手摸到自己发边散下的珠钗,在他再度俯身的一刻猛地抬起来,扎向他的胸膛。
珠钗上的流苏断裂开来,血从她指尖滚下落到手腕上。因为太过用力,珠钗的尖端深深刺入,她指尖被冒出来的血染红。
梁承琰手臂一抖,动作蓦然停住,他看着胸膛上插着的珠钗,再向下看到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胸膛上的痛楚开始渐渐扩散。
沈余吟松了手,拾起被弄断的流苏。她将流苏小心的收到一旁的手帕里,再也没有看他。
梁承琰盯着扎进自己血肉的珠钗看了片刻,随即抬手,猛地将它拔了出来。痛意扩大,他闷哼一声,鲜血便从他指缝里涌出来。
他看着珠钗上沾染的血色,不禁一笑:“你这样祸害萧靖泽送的珠钗,不觉得可惜吗?”
沈余吟将外袍披到自己身上,向里倚到墙边。梁承琰的血湿了床上的锦褥,连带着她被剥下的衣衫都染上了血色。
“也是,你在乎的也只有这个东西,”梁承琰低声一笑,因为心中太疼,竟一时说不出什么吓唬她的狠话。
他把珠钗扔到床下,捂着伤口起身穿衣。
沈余吟看到他发白的嘴唇,低着头攥紧了手帕里的流苏,心里突然涌上一层恐惧。
梁承琰睚眦必报,她一时情急这么伤了他,不知他会怎么报复。
“明天,迎镇南王进京的宴会在宫中举行,”梁承琰背对着她,声音中多了几分她熟悉的狠厉,“萧靖泽绝对无法活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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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到了。”
沈余吟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染绿正等在软轿外头,上前扶她,她撩开帘子,看清了这是在承露宫前。昨夜几乎一夜未眠,她疲倦得很,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急着进去,陪本宫走走。”沈余吟下了软轿,向前望去是御花园里的树枝繁花。
“殿下这是往陛下的宫里去吗?”染绿替她拨开路上偶尔冒出的花枝,“陛下一直昏睡着,现在过去恐怕也……”
“本宫不是去告状的,是想和父皇说说话,即使他听不见。”
沈余吟心头一阵窒痛,那个小时候整天抱着她的父皇,正在离她越来越远。永延宫在御花园前,因为幽静又景色奇佳而适合养病。
沈廷烨重病以后,就移到了永延宫内,沈余吟只见了他一次。
永延宫外有重重侍卫把守,这些侍卫受谁所指派更是一目了然。梁承琰那么想断了她的后路,竟不着她看自己的父亲一眼。
“永延宫禁止入内,请公主止步。”一名守在外面的侍卫向外走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随后站起来伸手挡住她们的去路。
“你好大的胆子,不看清是谁来了吗?”
染绿想要上前,被沈余吟轻轻拉住。
侍卫面容很僵硬,拱手又行了个礼:“殿下,冒犯了,只是上面有令,我等必须按令办事。”
“上面?这天下还有人在本宫父皇之上吗?”沈余吟冷眸看他,“本宫不难为你,你大可以现在就去找梁承琰禀报,就算是他来了,今天这永延宫本宫也非进不可。”
沈余吟在宫中说话向来无人敢不遵从,这些侍卫以前也没少受染绿的恩惠,此刻又听她这样说,便默默向一旁躲开了。
“殿下,若是梁大人问起来……”
“他问就是了,本宫若是来看自己的父皇都不成了,这公主之位本宫也不稀罕了,让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沈余吟走进去,永延宫内很静,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只有两三个宫女等在主殿外伺候。
沈余吟进了殿中,后面染绿谨慎地向外看了看,关上了木门。
沈廷烨躺在龙床上,须发都已花白,沉沉睡着。沈余吟坐到床边,忍着心内涌上的疼痛,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
还在,她松了一口气。
“殿下!”
一个清脆的男声从高处传来,沈余吟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立刻抬头去看,只见床榻上方的房梁上跳出一个人,稳稳地落在地上。
“殿下一夜未见可憔悴了许多,”男子拢了拢袍袖,走到她面前。
“谢……谢璋?”沈余吟看着面前悠哉悠哉的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天下还没有我谢璋到不了的地方。”他哼笑一声,目光掠过她的脸。
显然她是哭过,眼睛还红着。他记忆里沈余吟清高自傲,少有落泪的时候,现在竟连眼睛都哭红了。
他想起昨日梁承琰带她走的情景,皱了皱眉。
“谁欺负殿下了?”
“没有谁,你进宫做什么,还藏在这里?”沈余吟侧过头,不让他看出表情上的异样。
“你昨日走时说话那么奇怪,我自然要进宫来看看,”谢璋手中的折扇敲了敲床边,扬眉一笑,“殿下不如跟我远走高飞?”
沈余吟抬眸:“你想得美……”
“陛下的病并不是回天乏术,我进来时已经把过脉了,”谢璋不再逗她,“只是……”
“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即便父皇现在醒过来,也很难再掌控局势了。”沈余吟握住沈廷烨苍老的手。
“我已经安排人去谷中寻药了,你不必太焦急,至于眼前的局势,你如果不走,就要想办法明哲保身,”谢璋叹了口气,“你要一直留在宫里吗?”
“乾儿还在他手里,”沈余吟的声音有些木然,“后宫,大小妃嫔的性命,也都在他手里。”
谢璋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你既然能来去自如,本宫想请你帮一个忙,”沈余吟站起来,“这个忙帮了,你就再也不欠什么了。”
“什么?”
“你到官驿里,找到镇南王萧靖泽,让他不要出席今晚宫中的宴会,想办法回南郡,本宫若是需要帮助,会再想办法通知他,”沈余吟从袖中拿出那个被手帕裹着的流苏,“你将这个给他,他就会明白。”
谢璋接过手帕,看着这小小的流苏。
“我记得你有一个类似的珠钗,当作宝贝一样,谁碰也不行,难道是……”
“是它,”沈余吟看着他,“他今晚若是来了,一定有来无回,你将这些话告诉他。”
“明白。”
“殿下,有人来了,”染绿跑进来,看到谢璋,刚要出声就被沈余吟止住。
“我先走了,”谢璋打开房门,向外望了一眼,轻功飞上屋顶。
“谁来了?”
“是青鱼,来嘱咐您喝药,”染绿在她走出去后关上了门,“她消息可是快,您才刚进来,她就跟着来了。”
“梁承琰的人哪有省油的灯,”沈余吟笑了一声,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只是听煎药的婆子说,梁大人好像是亲自去试喝了您的药,还在药罐旁守了好一会儿呢。”
沈余吟一愣:“他喝本宫的药?”
“好像是新药里加了些别的药材,梁大人怕出什么事,便亲自去试了。”染绿扶她向前走,声音小了下去。
“你觉得他待本宫如何?”沈余吟听着染绿话中的意思,静静地停住了脚步。
染绿从不想着骗她,开口都是实话:“奴婢……奴婢不懂国事,但单就殿下一事来说,梁大人还是十分上心的。每日都派人来看殿下有没有好好用膳,汤药也是一天三次勤催着……”
沈余吟没说话,提着裙摆向前走了两步,脚下像灌了铅,声音轻飘飘的:“你的意思是,他喜欢本宫?”
梁承琰杀人不眨眼,说是恶贯满盈有些过了,但也绝对不冤枉他,他怎么受情爱之事困扰。
只是这些事不算什么,能保住这宫中人的性命才是真的。
梁承琰披衣在桌前看折子,听得门被人撞开便知是谁,整个宫里只有沈余吟会在他面前放肆。
沈余吟闯进来,合上门把染绿关在了屋外,向前直视着他的胸口。那处伤口已经包扎好,缠着一层厚厚的白布。
“殿下有事吗?”
“你昨日问我的问题,你还想不想知道答案?”沈余吟看着他,向前走了一步。
梁承琰拿着折子的手,停顿在桌子上。
“你问本宫,同样都是遇见,为什么只躲着你。本宫不肯回答是因为你问错了,因为本宫未曾躲过你,”她走到书桌前,正对上他的眸子,“那夜屏风后,本宫看你一眼就躲了回去是因为你的方向有文武百官,本宫若被他们瞧见便失了规矩。”
梁承琰没说话,将所有打开还未看的折子折起来放到了一旁,抬眼看着她的眼睛。
“你是外臣,本宫是皇女,所以再难有机会见面,而不是本宫躲着你。镇南王与本宫的婚约是一年前才定下,且本宫当时并不知道萧靖泽就是镇南王。在婚约定下之前,你有很多次机会向父皇请旨娶本宫,”沈余吟放轻了语气,“你若真喜欢本宫,为什么不想办法……向父皇请旨?”
屋内霎时静了下来。短暂的沉默之后,梁承琰从书桌后站起,走到了沈余吟的身边。她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也很少用这种平静的语气和他对话。
梁承琰的手抚上她的脸,将她拉近了一些,声音低哑:“因为微臣知道殿下心里有其他人,微臣当时的能力无法强求。但现在可以,殿下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无论用什么方式,微臣都会把殿下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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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余吟没说话,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缓一下。
虽然知道这肯定是梁承琰的计策,但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发疼。
沈元临走到床边,轻轻叹了一口气。
“吟儿,你不了解梁承琰这个人,因为我了解他,才会让你不必太过伤心,”沈元临的语气比起昨天缓和了很多,带了点从前劝导她的意味,“他是一个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及早看清楚也是好事。”
沈余吟没生气,她转眼看向沈元临:“你了解他吗?”
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谢璋和梁承琰都对过去的某一件事或者某几件事绝口不提。
沈元临认识梁承琰的时间肯定早于梁承琰和她相遇的时间,他们在从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元临性子温和,很少对谁表现出直接的厌恶,更不会论人长短。
他这样评价梁承琰,一定也有原因。
没想到沈余吟会反问他,沈元临怔了怔,随即低头一笑:“自然比你了解的要多。”
“你不和他接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沈余吟笑了一声,揉了一下眼睛,“你越是这样说,我越是好奇。你和梁承琰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没什么。”
“那除非我亲眼所见梁承琰娶了别人,才能相信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不是个好人。”沈余吟用手撑起下巴,灵动的眼睛盯着他,“哥哥,带我去看看啊?”
落进她的套了。
沈元临看着眼睛,不禁低眸一笑:“好。”
现在再关着沈余吟,的确一点意义也没有。
沈余吟梳妆毕后跟着他出了小院儿,她走出来看到外面的景色正是京郊。沈元临送她上马车,自己却不上去,换了一匹马乘着跟在后面。
沈余吟想着到了梁府前要做出什么姿态来,马车进了东街,她掀起帘子,只见从街头到巷尾的屋子都挂上了红绸。
她再着眼一看,梁府外头的门上贴着喜字和红纸。
好大的排场……她气得牙痒痒,将帘子放下来。
“殿下?”
车夫在前面喊了一声,以为她想下来。
“不急,等到晚上再说。”
沈余吟才不想看大白天里这些红绸扎她的眼睛,只怕会是忍不住就冲进去找梁承琰算账。
沈元临说成亲的事情满城皆知,看来是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了。
她又抬起帘子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女子从梁府前门走出来,她穿一身淡红色裙衫,长发挽了一个小髻。与她并排着的,正是梁承琰。
沈余吟眼前一暗,记起她的模样,是于袂。
她站在梁承琰身侧,似乎在同他说着什么,说着说着便笑起来。
沈余吟慢慢吸了一口气,放下帘子,心里把梁承琰骂了千万遍。
“殿下,晚上恐怕会下雨,若有事情还是白日做好些。”车夫谨慎地向里说了一句。
下雨?
沈余吟凝眉,忽然有了主意。
下雨才好,便能演一出雨中决裂的戏了。既然要做戏给别人看,她便帮他一把。
沈余吟在心底仔细计划了这件事,在沈元临安排的客栈休息了一下午,到晚间便出来。
她因为这件事,晚饭都没怎么吃,把要说的话在心底排练了许多遍。入夜的东街十分寂静,天上已经隐隐有雨丝落下来。
梁府外点着红灯笼,照得大门处一片暖意。
她换了件薄的外衫,走到梁府门前便看到青鱼正要进门。
青鱼看到她吓了一大跳,回头再看一眼墙上的红纸,冷汗当即就滴了下来。
沈余吟走上前,眸子扫过吓呆了的青鱼,明知故问一般开口:“这是谁要办喜事了?”
青鱼抽了一口气,手有点哆嗦:“回殿下,是……”
“本宫不为难你,你把梁承琰叫出来,本宫有话要问他清楚。”
她声音冷,眼神也冷,看得青鱼心惊。
青鱼本还想说些什么,见状便直接跑进去通传。
沈余吟在门口侯了片刻,紧张的手里都是汗。
青鱼从门里跑出来,隔着她有一米远,好像是怕她生气:“殿下,大人已睡下了,您择日再来吧,属下护送您回宫,这眼看着快下雨了。”
“本宫就在这里等着,他不出来,本宫就一直等着。”沈余吟轻轻一笑,“本宫说到做到。”
青鱼就知道会是这样,她无奈地上前一步,瞧了瞧天色:“殿下,真的快下雨了,万一大人不出来,您在这里淋着了……。”
“不会,”沈余吟抬眸看着她,语气里有十足的自信,“他舍不得。”
沈余吟说了这句话,便气定神闲地在门口等着,她正站在屋檐外。
雨丝开始细细密密地落下,她在心里数着时间,还没等雨丝再大一些,梁府的门再次被打开。
梁承琰从门内走出来,紧皱的眉下一双眸子凝着化不开的墨色。
沈余吟与他四目相对,刚刚想迈上一个台阶,就被他捏着手腕拉到屋檐下。她手指都是冰的。
梁承琰叹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指,忍不住低声喝道:“胡闹。”
“你瞒着我娶别人就不胡闹了?”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你既然要做戏给旁人看,没了我的反应怎么能行,你若早些告诉我,这戏还能做的更真一些。”
梁承琰一怔,忽然见她开始掉眼泪。
她早就把梁承琰当负心汉酝酿了半天情绪,本身也有些委屈,一见了他眼泪便忍不住了。
梁承琰自然知晓她的意思,想揽住她的手停住,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沈余吟抹了一把眼泪,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她故意提高了声音,带着哭腔的语句透过风传出去:“梁承琰,你要娶别人,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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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梁承琰看她眼里的泪像珠子一样滚下来,刚想伸手,被沈余吟一把打开。
“你演得像一点,”她小声嘟囔一句,高高扬起手,“我要打你了,你忍着点。”
一来这法子确实奏效,这出戏有了沈余吟的反应的确更真实;二来是沈余吟似乎觉得这场戏很有西斯,她玩心重,陪她玩玩也无妨。
梁承琰点头,她的巴掌就落下来。沈余吟根本没舍得用多少力气,指尖还是有点麻。
她担心地看了一眼他的侧脸,见没红起来才松了一口气。
树后的人影动了动,沈余吟还想说什么,看到梁承琰目光示意她后面有人。
她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将手绕到脖颈后解下原本挂着的玉璧,重重地拍到他手上:“这个还给你,我们两清了。”
她说完就回头冲进雨中,梁承琰连拦都来不及拦。
他看着她纤弱的身影在雨幕中越跑越远,心被提起来悬到了嗓子眼,此刻不能追。
她是有意配合他演这出戏,追上去就坏了她的计划和心思。
只是看着她冒雨回去,他怎么放心的下。
沈余吟一口气跑到东街头,只看见街头站着两个人。
两人她都熟悉的很,他们站在那里张望着,看见沈余吟,立刻举着伞跑了过来。染绿将伞撑到她的头顶,将厚袍披到她湿透的身上,眼泪马上就哗啦哗啦地流出来。
上次沈余吟在宫内被劫走到现在为止近一个多月了,她日夜担心沈余吟的安危,现在的眼泪自然是怎么也止不住。
“哭什么?”沈余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伸手擦去她眼前的泪,轻轻一笑,“本宫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小夏子在一旁牵着马车,让沈余吟扶着他的手上去,一边点起车内的灯,一边也有泪流出来:“殿下不知道,这一走可让我们好找。”
“你们是怎么知道本宫在这里的?”
“谢公子今下午便派人去通知奴才了,奴才怕误了事,和染绿早早地便等在这里了。”
她并没有和谢璋提起过这个计划,看来他是自己猜到了。
沈余吟一边想着事情,一边习惯性地去摸身前的玉璧,摸了半天是空落落的,才想起她刚才把那玩意儿摘下来给梁承琰了。
染绿总算把沈余吟给盼回来,引着她向承露宫,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
沈余吟听着,才多多少了解了一下京中现在的情势。
沈元临未死的消息传回京城,他当初做三皇子时带过一些兵,那些人仍愿意拥护他。
朝中关于改立新主的讨论声就越来越大,毕竟沈乾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朝政现在由梁承琰把持,想改立新主的那方势力,多半是梁承琰的敌人。
这种事情无好坏之说,大家各为其主,势力不同目的也不同。
但如果沈元临真的回来了,梁承琰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可想而知。自古成王败寇,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
沈元临……他究竟怎么想?
染绿上前给她脱去湿了的衣衫,热水早已备好了。
染绿上手脱她的衣衫时方才试到她皮肤传来的热度,立刻紧张起来。沈余吟从以前身子就不好,淋个雨都容易发热。
“殿下,奴婢还是去请太医过来瞧瞧。”染绿看了看她的脸色,暂时没发现她脸上有什么病容。
“不用,就是现在越病着才越好,”沈余吟拉她到床前坐下,压低了声音,“本宫的病必须再拖几天,等拖不住了,你再去太医院请人来瞧。总之是让外面人觉得,本宫病的越重越好。”
染绿大体明白了她的意思,隐约知道这可能是什么计划,虽然有疑问,但还是点了点头:“奴婢听殿下的,可是晚上您要是真烧起来……”
“不死就行,你去熬一碗姜汤来,总归不至于今晚就不行了,”沈余吟笑着说了一句,从袖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来放到染绿手上。
染绿定睛一看,是一枚小巧精致的簪花,花瓣中央缀了一颗水滴一样的珍珠。
“本宫在沧州的集市上买的,记得你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本以为路上颠簸丢了,今天却又找着了,你戴着玩儿吧。”
染绿怔怔地从她手中接过来,激动地都说不出话来,将簪花捧在手里看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谢殿下记着奴婢,奴婢一定好好保管。”
“傻啊,给你就是叫你戴的,留着做什么。”沈余吟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染绿前前后后为她的事操心了不少,没办法,谁叫她摊上了个事儿多的主子,她自己也是记挂着染绿的。
那么多年她始终在她身边,不越矩也不离开,从没有哪件事是不为她着想的。
染绿眼眶中又热了,她伺候沈余吟沐浴完,将姜汤熬好端到她边上便退了出去。
沈余吟念她这张床念了好久,几乎沾床就睡着了,连床榻前的蜡烛都懒得就染绿换新的来,蒙上被子便睡。
她平日里睡得浅,有些动静就会醒过来,所以听到屋内的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时,她还是醒了。
她不用起身,也不用回头便知道来人是谁。
果不其然,她动了动手指,那个人影坐在她的床边,隔着被子拥住了她。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雨水的凉意,再往下摸他湿漉漉的衣袖。
“下这么大的雨就别来了,又没什么事,”她轻声说了一句,转身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梁承琰上了床,抬起她的头,双手绕到她颈后,将那块玉璧重新挂了上去。
原来……是惦记这个。
沈余吟忍不住抿唇一笑,死心眼的男人。
“我娘留下的东西不多,只交代这一样要留给结发的妻子,”梁承琰捧住她的脸,手指摩挲着她的耳侧,“往后不准随便摘了。”
她心里甜丝丝,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含糊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忽然想起那件重要的事还没交代。
她坐起身子来,牢牢抓住梁承琰的衣袖,表情严肃:“梁承琰,你若不守夫德叫我知道了——”
好大的醋味。
梁承琰怕身上湿着的衣袍冰到她,向后拉开了一点距离,只用手握住她的手指,笑着问道:“就怎么样?”
“那我就去找旁人,也找些年轻俊逸的小厮来气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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