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看到燕小青呆住的模样。乃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儿。想自己当时知道那人是浪子江历离时,也是这般痴呆样子。平日里只是听旁人描述。却没曾想得见真人,怎不叫人心潮澎湃。
接着胡三便和燕小群青讲了这趟差事和遇见江离的经过。
前几日门里接了趟活儿,说是协助青帮在此地抓捕几个匪人。听说是坏了帮里的生意。活儿不大,报酬确是不低。更何况是青帮的邀约,既赚到了银两又添了名声。哪有不去的道理。
随即师傅带领一众弟子赶到了事先约定好的地点,东仙坡。
范阳郡大大小小十几个门派都到了场。约么百十来号人,大多都互相认识,更有同村的发小。趁主事之人还未到场,便三三两两的攀谈起来。
约么盏茶功夫,一队马匹朝这边奔来。于众人前勒马停下。为首之人甚伟,环眼阔口,披了件玄色大大氅。此人正是邀约各门派的主事:青帮范阳分舵舵主,虎威镖局大当家卢于正卢总镖头。代为打理青帮在此一切事物。一手披风刀法以至化境。堪称范阳第一人。
卢于正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在说话声渐弱,抱拳朗声说道“此次诚邀各门派英雄好汉前来,只为抓几个霍乱的土匪。本帮此次花了大力气,务必将这帮恶肥剿了,以免祸害我范阳地界。卢某在此,先行代青帮谢过诸位。”卢于正声音中气十足,众人也听得真切。各门派的主事也纷纷言道:替天行道乃我辈分内之事,还望卢总舵主放心云云。。。。。
随即卢于正召集了各门派主事,详细的讲了此次的差事。前几日探得这伙匪人藏在东仙坡一处古墓中,今晚总帮派了高人前来围剿。各门派只需把此地围了,防止匪人逃脱,事后必有重赏。主事们领了命,各自带领门派的人马赶去分好的地点。
燕门被分到了古墓东侧的一片杨树林。树木参天耸立,树林的野草,由于没人打理,足足有半人高。
师傅给徒儿们讲了此次的任务,吩咐众人藏好刀剑,以免反了月光,暴露了行踪。徒儿们也都纷纷扎紧裤腰绑腿儿,藏于草丛树后。树林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偶有几声老鸹的夜啼。
不知过了多久,从古墓那边传来几声凄厉惨叫。还夹杂着兵器相交的金铁之声。众人的神经,立马就崩了起来。更是跃上树顶,手搭凉棚,查看那边的情况。
借着月光,师傅看到一帮人朝杨树林这边奔来。急忙跃下,手提钢刀。对藏在树林里的弟子大声喊道“抄家伙,点火把。”众人连忙抽出兵器,把事先准备好的火把点着,置于树上。
古墓到树林大约百丈距离,匪人眨眼间就奔到了树林前。火光照亮,刚才看清前面的三个匪人。一袭红衣,红巾蒙面,全身上下找不出其他的颜色,甚是诡异。三人急速狂奔,犹如发了疯的公羊一般。三人身后则是各门派的一众人。挥舞着兵刃,大声叫喊着:前面的兄弟拦住他们,别叫他们三个跑啦!
师傅跨步提刀上前,对准中间奔来的匪人,拦腰就劈了下去。要想匪人奔跑如此迅速,断难躲过这势如奔雷的一刀。谁曾想匪人竟在奔跑中团身跃起,凌空翻了个跟斗。钢刀险险擦着头皮削过。在二人擦肩的刹那,匪人朝师傅斜踹了一脚,脚尖触及身体,师父顿时飞出了丈许,倒地不起。
众人见师傅,竟然不是一合之敌,都慌了手脚。手中的兵器胡乱挥舞,哪还顾得拦截。只求匪人不能近身,保的小命。匪人凌空落地,速度不减,奔入了杨树林。
这是,从追来这一帮人的身后,掠过一个黑影,点着众人的肩膀脑袋,朝匪人扑去。速度之快,犹在匪人之上。
眼看要被追上,其中两个匪人停下飞奔的脚步。抽出兵刃,拦住黑影。准备以命相搏,为的就是让最后一人顺利脱逃。那匪人明白其中的道理,没有停下奔跑。左突右闪避,开一众人乱舞的刀剑。奔出了树林,隐入黑暗。
黑影脚尖刚刚着地,两个匪人的兵器就招呼了上来。一个铁剑突击朝着胸口刺来。一个纵身铁盘拍击,只盖头顶。两个皆是杀招,瞅准了黑影刚刚落地。铁剑断其前路,铁盘断其腾空。眼看黑影必无可避,落个穿心碎脑的下场。
怎成想,黑影身庞凭空多了一个半圆的盘子。在其周身上下飞速的转了两圈儿。就见那持铁盘飞击之人,在空中就被拦腰斩成了两截,肝肠洒落一地。持剑突刺之人更是人头落地。在黑影从身前掠过,无头身子方才扑通倒地。众人哪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胆儿小的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黑影飞进树林,踩着树干。左点右飞,犹如大鸟一般。朝剩下一人追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众弟子赶忙上前搀起了师傅,又是抹前胸,又是拍后背。师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缓了过来。但双腿不听使唤,任由弟子掺着。
所有门派的人这会儿都聚到了树林前,卢于正收起兵器。左右环视了一圈儿,拱手道“今日剿匪大家都尽了力,燕门主更是负了伤。剩余的那一人想从浪子江离手中脱逃,简直是痴心妄想。各门主就各自返回,改日必会派人送上银两。”
众人听到刚才那个黑影就是浪子江离。皆是大惊。青帮为了这次剿匪,竟然派出了如此大人物,想那帮匪人必有过人之处,他们不敌也是常理之中。
一众小辈儿,听说那是浪子江离。心情更是澎湃。虽未见真人,但那一招毙了两个匪人的绝绝功夫。以印在众人的心里。
胡三说的吐沫横飞,言语之间充满了对浪子江离的崇敬之情。一帮人也不住的点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一晚。
毕竟参与了如此一趟差事,更是见到了浪子江离的出手。与他们这帮混迹小门小派。平日里也就在街上打打地痞之流的人,也算开了眼界。平日里与人吹嘘,也能抬高自己的身份。
燕小青听到父亲受伤,已没有听下去的兴致。管他什么浪!子什么江离!急匆匆朝父亲的房间奔去。
小好听得入了神,未发现燕小青的离去。但师兄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完后,才发现不见了燕小青的踪影。只好跟着众人回到了后院。
师傅挨了一脚,受伤不轻,要修养个数日。于是给弟子们放了假,小好的拜师也只能拖后几天了。
众弟子大多都回到了乡上村里,看望父母。剩余的几人,则趁着闲暇整日里在街上闲逛。享受乡亲们艳羡的眼光。更于晚上各自凑钱打些酒。点些卤味小菜,饮上几杯。待浊酒上头,藏于心底的那些个想法,就会变成话语顺着喉咙和着酒气,喷涌出来。叫人难以相信,这和平日里的,竟然是同一人。
这几日小好和师兄们在街中喝酒。又碰到了玉琴,还是那件不变的黄裙。只是没想到,他和师兄们竟然相识。也坐下来陪了几杯,惹得众人兴致大气,又问店家要了些酒菜,畅饮起来!
这几日燕小青倒是没有和他们混在一起。在父亲床前端茶递水,尽为人儿女的孝道。
鲁小好也抽了个空,和胡三师兄打听了一下师傅的来历。
燕门门主:燕书平。江湖中人送外号云中燕。只因他一身武艺,尽在轻身之法。在这范阳地界,论武功师傅能排进前三。但若只论轻功身法那便是毫无争议的第一人。前些阵子,青帮有意推举他担任范阳分舵副舵主之位。却被师傅有旧伤在身推脱了。听说师傅原来是一大门派的子弟。不知犯了何事被逐出师门。才在这城坊组建了燕门。收些门徒子弟,传授功夫,保这一方的平安。至于什么大派,师傅从未提及。只是每年的正月十五,他老人家都要焚上几柱香。朝西边儿磕几个响头,至于为何,就连燕小青也不知晓。
几天一晃而过,终于到了鲁小好拜师的日子。
小好特意起了个大早,认真梳洗了一番。衣裳昨天都已洗晒干净。千层底儿的鞋,更是刷的白边儿上,一个黑点儿也不见。
拜师对于小好来说是一等一的大事,马虎不得分毫。父母给他血肉,师傅传他业道,都是必须放在心里的存在。
就这样,小好一个人在前院儿,静静的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当清晨地狱里阳光照进院子,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人,在一众弟子的拥簇下缓缓走进正堂。于居中的木椅坐下。
小好明白,此人便会是自己的师傅。连忙跑过去,双膝跪地,老老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椅上之人头发半白,脸颊清瘦,山根隆起,凤目蕴有点点精光。配黑色长衫。一股侠风扑面而来。
“我乃燕书平。是这燕门的门主。你既磕头拜我为师。我亦将所学倾囊相授于你。本门忌同门相残,作奸犯科。如有发现,门规处置。”师傅声音缓慢,厚重。堂上众弟子也都不再嘻笑。双手垂立,很是严肃。
小好听了师傅这一番话。大声道“弟子鲁小好,谨遵使命。”
燕书平点了点头。对着小好抬手说道“站起来吧!今日拜师,你可跪。但自今日后,你便不可这样。男儿膝下无价。莫要软了自己的骨头。你有什么过人的本事?给为师展示一下,我也好从一众弟子里面,挑一个指导于你。”
小好站起身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回师父,我的力气大。”
燕书平菀尔,笑着指向墙边放置的几个石锁。“去把那个拎来。”
一众师兄也在偷偷的笑。只因那石锁有三四百斤重。他们也只能堪堪抬起。更别说拿到这前堂。一个没有功夫的毛头小子,怎么能拎动?
小好可没想这么多,三两步跑到石锁跟前。一手一个便拎了起来,如同拎了两只鸡一般,回到了前堂。一众师兄都惊得目瞪口呆。未曾想到这个小师弟竟有如此惊人的力气。燕书平更是大惊。因为他发现,小好拎这两个石锁未尽全力,就如同两个稍大一点的玩具。便命小好放回石锁,带领一众人来到门外。
燕书平站立大门正中。看了看门口的一对石狮。走到一个跟前,双腿下沉,双掌发力喝的一声。若大的石狮,竟被生生推开一角。这石狮少说也有千斤的重量。燕书平竟能徒手推动,可见其内功深厚之极。
“众徒儿!可试着将其复回原位。”燕书平负手说道。
众弟子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站出来的。都知道自己的斤两,就不好上去丢人现眼了。
小好则走到石狮根前端详了起来。这石狮高出他足有半头。与村里压麦的石碾相仿。这石狮身上凿的镂空,绝对没有石碾重。石碾他都能撼动。这石狮应该也可以。
小好打定主意,抱住石狮弯腰发力,石狮在师兄们的惊叫声中应力而起。小好直起身子,仔细对正,小心的把石狮放下,分毫不差。石狮仿佛从未挪动一般,静静杵立。
一众师兄都被小好的举动震撼了。原本以为他只有一把蛮力。不曾想竟是霸王转世。
燕书平内心更是掀起滔天巨浪。如此逆天资质的孩子,竟让我遇见。难道是上天怜我,特意送来了小好!
想我半生所受之苦楚,和那个未得的心愿。都会在这徒儿身上得以实现?
燕书平走回院子,因为太过激动,身体微微颤抖。众弟子皆以为师傅受伤未愈。燕小青更是急着上前,搀扶父亲坐下。
燕书平咳嗽了几声,平复了一下起伏的情绪。看着小好,无比郑重的说道“徒儿,天资了得,你这一众师兄已无法指导你了。明日开始,为师亲自教你本事。还望徒儿勿贪恋玩耍,好逸恶劳。修炼要勤恳专注,受的辛苦。莫要辜负为师的一片心意。”
小好本就聪慧,听闻师傅如此一说。哪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连忙朝师父鞠躬称是。
众师兄更是羡煞不已,他们平日里也只是互相练习。偶有师傅指导。今日师傅这般,小好就成了他的关门弟子,可得亲传的本事。弄不好以后成了这燕门的门主,也不是没有的事儿。
燕小青朝小好挤动了几下眼睛。算是祝贺他拜师成功。
晚上燕小青拎了酒菜,和众师兄同祝这个新来小师弟。大家频频举杯,小好也来者不拒。闹得大醉一场。
第二日醒来,天早已大亮。小郝赶紧穿好衣服鞋袜。脸都顾不得洗,就朝前院跑去。
带到前院,师父早已负手立在院中。阳光洒落青衣,别有一番洒脱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