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栖虚弱不堪、受不住没用几分力的掌的样子，惊到来者——
宋瑶。
她的师妹。
平时，她们姐妹两个总是喜欢这种玩笑似的小打小闹，每次，相栖都接得住她的招式，并且远胜于她。
怎么这次……
宋瑶忙扶起她：
“师姐，对不住，我没想到你竟如此虚弱。”
相栖知道她并非有意，也不怪罪。
起身，抬掌运功，内力调动，缓住伤势。
她自己亦未料到，已经沦落到连区区轻掌都接不住的地步。
“师姐，你内力为何只剩一成？”
宋瑶收不住不可置信，扶着相栖进屋，输送内力为她治伤。
她比其他人更清楚，若相栖内力虚浮，那会直接致命。
相栖本就药效之后只恢复几分力气，此刻吐了血，更糟糕。
不久，宋瑶收回按在师姐后背的手，才见相栖的脸色不再那么煞白。
“我那混账徒弟设计了我，”相栖运功，将内力压下去，拭了拭鬓角的薄汗，昨夜的疯狂再次入脑海：
“还给我下了药。”
宋瑶探相栖的脉搏，又瞧药效之后的反应，自诩医术高超的她瞬间明白过来，大惊失色：
“软骨散、佛伶水、迷情香！他怎能如此对你？！他知不知道——”
“好了，”相栖站起身，往外去：“五年不见，他变了许多，何况当年的事，他不知情。”
昨夜，迟玄玺一遍遍问她当年为何丢下他、是不是不要他了，她答不上来。
不仅是因为药力作用下她说不出话，而且便是清醒，她也不想说。
宋瑶追上来，扶住师姐，极为愤怒又颇为不解：
“师姐，迟玄玺现在虽已登基称帝，但他始终是你徒弟，怎能对你下那么重的手？若稍有不慎，你……”
软骨散和迷情香便罢了，一种叫人浑身发软失去力气，另一种催情。
但佛伶水，是毒！
尤其对付她的内功，让她无法使出内力的同时，也内力流失。
相栖不能失去内力，因为她本来，也中了毒。
这五年来，她一直用自己的内力压制毒发和蔓延，才捡回一条命。
否则五年前，就……
相栖听宋瑶的话，懂她如此动情绪的原因，谁让自己中毒此事，五年来只有她和门主知道呢。
“小瑶，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一时半会，我拿翎儿没办法，如今他已为奉朝新帝，断不可背后说他的不是。”
相栖对于徒弟强娶自己还给自己下药此事，不可能不气愤。
以她的脾气，换成别人，活不过三天。
但奈何，如此对她的人，是她最疼爱的徒弟，又是这奉朝的帝王。
今时不同往日。
江湖与朝堂泾渭分明，但天下始终是帝王家的。
她一个江湖人，也为难。
更清楚那个混账徒弟敢干出这样的事来，帝王的身份便是他的仰仗。
宋瑶听完，再看此刻罕见虚弱不堪的师姐，真是佩服她无时无刻的冷静从容。
那份成熟的气质和处事态度，宋瑶明白自己学不来。
叹了口气，道：“那师姐你打算如何待他？”
“五年不见，他今非昔比，我也不懂。”
五年，不长不短的五年离别，竟造就了如此脾性和手段的翎儿，相栖是意料不到的。
短期内，也是迷茫该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毕竟现在，她已是他的妻，她徒弟的妻……
震惊。
宋瑶说道：“本来我下山，是担心你一人独对天门十七使会遭遇不测，想来帮你。
可一下山，只见到十七使的尸体，找不见你。
昨日听闻新帝登基后，立即娶了妻，我想着来瞧瞧那小子成为帝王的模样、又会心仪怎样的女子，便来了皇宫。
却不想在这见到师姐，还这般虚弱。
你说他设计你，此话怎讲？”
相栖勾唇一笑：
“看来那小子没过分到大肆宣扬。”
昨日他登基，是对他而言绝对重要的日子，却偏偏登基大典一过，便换上喜服与她成亲。
成的，是江湖人和寻常百姓的叩拜天地的婚仪，而非帝王家繁文缛节下的皇族婚亲。
从这点看来，他尊重她。
说强娶，是强娶，但不是绝对强娶。
他给她尊重和空间，才没立即宣告她的存在。
并且，连个皇后或妃子的名分都没有。
宋瑶不懂，困惑看她。
相栖继续道：“我杀了十七使后，昨日倏然听闻新帝登基会发生祸乱，便匆匆赶来皇宫。
但一入宫，便见宫门全关，而后迎接我的，是万军包围、万箭待发。
说新帝登基会遇险，其实遇险的，是我。”
相栖言尽于此，尽管没再说下去，宋瑶也猜到后来发生的事了。
相栖有江湖第一剑客的称号，武功高强，不可能随便置身危险。
又不会轻易落得个今日虚弱不堪。
除非她面对的，是极为在意和信任之人。
——她的徒弟，翎儿。
——当今奉朝的帝王，奉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皇帝。
后来，相栖自然逃不出去，迟玄玺为了防止她逃跑和反抗，不顾她的身体和伤势，给她下了三种药。
其中，以佛伶水为最狠。
毕竟，迟玄玺是她徒弟，师父的弱点在哪，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只是宋瑶惊叹的，是迟玄玺竟然真的会对相栖下如此重的手。
宋瑶想着，忽然抬起相栖的手拉开袖子，“师姐，你…你的守宫砂…那小子居然还——”
宋瑶不太敢相信，直到此刻看见相栖的守宫砂确实不见了。
相栖不说话，只淡淡收回手。
宋瑶却是愤懑到失去理智：
“我现在就去帮你收拾他！他简直大逆不道！”
“别…”
相栖忙拉住她的手，毕竟清楚宋瑶真那么做的后果有多严重。
但此时的宋瑶根本拦不住，握住腰间的长剑便往朝阳殿的方向去。
相栖被她推开，身子站都站不稳，还是过来拦宋瑶。
但没走两步，突然内脏一痛——
“噗！”
又是一口血喷出。
相栖捂住心口，喘不上气，神智开始模糊。
她的亡毒，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发作……
是内力只有一成的原因吗？
之前，她都以内力强压，如今内力不济，倒不得不承受毒发之痛了。
锥心刺骨的疼痛肆虐全身。
相栖倒在地上。
在即将完全失去意识之时——
“师姐！”
“师父！”
